燃燒的枝葉從天而降,周圍也都充斥著烈焰,空氣滾燙得只要吸進一口就足以灼燒肺部,但滾滾濃煙從身旁迅速流過,沒有入侵包圍自己的空氣結界。
費爾茲等人在<空氣護盾>的保護下衝過火海,逃往更裡面的森林。他們拼命在林中奔跑,直到看不見火光為止,多虧了森林裡潮濕的環境,火勢並沒有蔓延。
「可惡!剛才那個,到底是怎樣——」
艾力克吃力的喘著氣,緹娜則用充滿壓迫感的眼神盯著費爾茲等他說話。
費爾茲看了她一眼,馬上別開視線。
「我們走吧。不能停下來,那些人還會繼續追來的。」
「魔化藥的事回去再跟你算帳。」
緹娜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擔當起斥候職的責任帶頭領路。
雖然相識的時間尚淺,但凡尼希娜也是組隊做過任務的夥伴,多少也有一些感情。只是現在不是緬懷同伴的時候。
「貓女,妳那個時候有察覺到那些人嗎?」
在半路上,艾力克突然問她。
「嘁——」
聽到他提問,緹娜不悅的咋舌。
「沒有。」
「我也沒有。」
費爾茲也附和道。對此,緹娜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費爾茲不是斥候職,不可能比自己還要早察覺到敵人的氣息,這句話完全是沒必要的廢話,要是往常,費爾茲肯定不會這麼說。
「怎麼?你想要表示什麼?」
緹娜狐疑的看過來,費爾茲便低下頭。
「那是......魔化藥不只能提升體能......感官跟氣息感知的能力都變強了,現在.....可能不會比妳差。」
費爾茲低聲下氣地說道,緹娜回頭瞪了他一眼。
她感到怒火上湧,不過還是努力的壓抑了下來。
費爾茲一直以來對於變強有一種執著,她是知道的,何況在公會大部分人都有使用禁藥的現在,她也不打算指責費爾茲使用魔化藥的事。
只是背著她偷偷用藥這件事讓她感覺自己不被信任,而且費爾茲的感知能力變得不遜於自己,也讓她非常不愉快。尤其是那種心虛的說法,很有可能費爾茲的感知能力已經超過她這個斥候職了......他隱藏著自己的實力,在引路和索敵上仍然每次都詢問她的意見......那樣的話她豈不是像笨蛋一樣?
——我讓你覺得拘束了嗎?
——我的實力拖你後腿了嗎?
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不過她馬上把那些感情趕出腦袋。他們還沒有完全脫離險境,費爾茲也許在感知的領域已經能打敗她了,但斥候職的經驗與知識不可能超過自己。
更重要的是,安全的帶領隊伍脫離險境,這是她待在這裡的意義。
他們逃入森林,遠離溪流了,不過大致的位置通過指南針以及地圖上的標示可以推算出來。如果不眠不休的趕路,回到城裡只要一天再多一點。
趕了一段路,費爾茲拍了一把緹娜的肩膀。
「怎麼了?」
「情況不太妙。」
費爾茲拔出自己的劍,同時把緹娜推離自己。
這個時候,緹娜也注意到了。
靜謐的樹林裡沒有顯而易見的危險,但卻存在著陷阱。不知何時費爾茲的後背上粘著一條絲線,無數白色細絲從頭頂落下,纏繞在他背後的絲線上,像編織繩索一樣絞在一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粗。
緹娜抬頭望去,但只看見絲線延伸進枝葉繁茂的樹冠,其他什麼都沒發現。
「那是白色巨蛛——!」
「啊啊,看來是這樣了。別靠近,會被牽連的!」
費爾茲反手使用了<生火>魔法。火焰從他手掌冒出,他就這樣一把掐斷了背後的蜘蛛絲。
一陣白煙挾帶著惡臭,蜘蛛絲融化成帶有黏性的乳白色液體,黏在他身上。
「費爾茲,巨蛛是群生的。我們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不行。妳也知道它們的習性,跑的話就會被追擊,在森林裡不可能跑得掉。而且凡尼希娜也有說過吧,我是標靶。我留下來引怪,趁現在你們快跑吧。」
「開玩笑!我怎麼可能放棄你們自己逃跑,艾力克也是吧!」
「我也留下,所以貓女妳自己逃吧。逃跑我會拖後腿嘛,獨自一個人我可走不出森林。」
「我能使用火魔法,你們又——」
費爾茲說到一半,就被艾力克一腳踹開,他原本所在的地方則咚的一聲掉了一隻白色巨蛛。
艾力克拔出那把備用劍晃了晃:「費爾茲你不行啊,話說你剛想說什麼來著?」
「不......沒什麼。」
費爾茲搖搖頭頭。
費爾茲是平衡發展的魔法劍士,即便是獨自一人也能應付某種程度上的冒險。可獨行的缺點就是只要是稍有差錯,死亡率就會大幅攀升,多一個人無疑會讓他更有餘裕。
雖然已經打算背負起全部了,但看到艾力克的眼神和他的表現,費爾茲決定不再多說什麼。
那是已經做好覺悟的男人的表情,就算趕他走也不會走的吧。
艾力克咧嘴一笑:「放心吧,妳家費爾茲就交給我吧。」
「我......」
緹娜仍然猶豫著。
但是掉下來的那隻白色巨蛛沒有留給她猶豫的時間,張開說大的口器撲了過來。費爾茲一劍劈了過去,藍綠色的體液飛濺,他連忙閃到一旁。
白色巨蛛的體液落在地上,發出一陣嗤嗤聲,轉眼間地上堆積的腐敗落葉就被融化的一乾二淨,露出了底下的深色泥土。
蜘蛛受了傷,張開血盆大口,不過旁邊的艾力克馬上一刀貫穿白色巨蛛的腦袋。
只要把蜘蛛拖下樹,僅僅一隻也不是那麼難對付。
「緹娜,聽我說,我不打算送死 但我是標靶,魔物會朝著我來的,不管怎樣我們都應該分開走。我盡可能拖延時間,妳快走!」
樹梢傳來動靜,不只一隻白色巨蛛跳到了他們的正上方。從上垂下越來越多蛛絲,費爾茲的魔劍被纏住後往上扯,竟然脫了手,連他自己也差點被吊上去,幸好艾力克一劍斬斷蛛絲。
「媽的!這把舊劍也太難用了!」
他一邊抱怨,一邊揮砍周圍的蛛絲。魔法武器對這種黏性與強度兼具的蛛絲還是有點用的,不過艾力克的那把劍本來就不是多好的武器,成效有限。
另一邊,費爾茲將火焰聚集在手上,壓縮,拉長,如箭矢般射出。<火焰箭>是<紅蓮槍>的下位版本,雖然攻擊力弱了很多,但在這個時候也不能要求這麼多了。
「還不快跑!」
緹娜被費爾茲的大吼嚇得全身一震。
在白色巨蛛全待在樹上的現在,費爾茲他們明顯處於劣勢,緹娜看得一清二楚。可自己的理性告訴她,此時留在這裡,除了拖後腿以外什麼都做不到。
費爾茲他們在為她拖時間,只要她跑遠了,他們就可以想辦法開脫。能夠使用火系魔法的費爾茲是有能力逃走的。
想到這裡,緹娜一咬牙,狠下心往森林裡狂奔。
沒能幫上忙,為了避免脫後腿而逃走,這樣的想法讓她留下悔恨的淚水。
要是自己再強一點,要是自己有學過魔法,現在她就能跟他們並肩作戰了。
如果費爾茲出了什麼事,她肯定無法原諒自己。
淚水模糊了視線,不過她沒有去擦,沒空去擦。
此時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狂奔,竭盡全力地狂奔。
不過沒跑多久,她就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大爆炸,聲響震得樹頂的鳥類紛紛飛起。她作為斥候的技能讓她很快判斷出距離的遠近——以現在的速度,離她只有幾分鐘的腳程。
她一瞬間想到也許是追殺他們的人。不過潛伏起來的那些人肯定不會弄出這麼大動靜,這樣的話,只能是其他冒險者。
緹娜想到這裡,毫不猶豫地往爆炸聲跑去。
能弄出這種爆炸的人一定有足夠手段解決白色巨蛛,而她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要把費爾茲他們平安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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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緹娜講述事情的始末後,羅亞與西莉亞立刻跟她趕往費爾茲他們戰鬥的地方,一刻也不敢耽擱。因為趕時間,緹娜說得很簡略,不過仍然有幾項消息讓羅亞感到振奮。
凡尼希娜所說的操蟲師,以及躲藏起來用暗箭攻擊的人,這些幾乎能肯定是跟蹤他們進入森林的同一群人,這代表還有活捉的機會。
另外,凡尼希娜顯然知道些額外的情報。雖然她已經死了,但屍體可以回收,冒險者身分也可以調查,通過羅亞的情報網絡可以查出那些她接觸過的人,也許能發現什麼。雖然這需要花費大量時間,但也算多了一條線索。
整件事總算有了一點眉目。
「快到了!」
帶頭的緹娜一聲提醒把羅亞從思緒中拉回。
他們快速穿過樹林,繞過擋住去了的巨大樹幹和從地面凸起的樹枝。雖然參天巨樹遮擋了視線,不過羅亞仍然可以看到遠處一大坨白呼呼的東西。隨著越來越近,他們很快發現那是黏在樹與樹之間的蜘蛛絲,蜘蛛絲的數量多的驚人,把整塊地方都包了起來。
「這規模,用引爆符可不太行啊!」
要是爬到樹上,全部撒下去也許可以,不過聽起來就不太現實。
「不能用魔法嗎?」
緹娜邊跑問。
「我記得你可以用魔法。」
「妳別指望。」
羅亞在剛加入隊伍時,曾說過自己能使用<輕傷治療>等一些下級魔法。畢竟下級魔法不難學,多透漏一些自己的實力,在冒險中也不用隱藏的很辛苦。
只是實情是羅亞的魔力持有量少得可憐,遠遠低於人族平均,雖然能夠使用魔法,但不足以燒掉這片蛛網。
當然應要突破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於那些硬來的,羅亞還有更簡單直接的辦法。
就像操蟲師能夠使用各種藥物來操縱蟲系魔物一樣,羅亞身上也帶著臭名昭彰的「引蟲藥」,而且一直都沒有機會用上,留存的量還很多。
如果人沒有辦法進入這片蛛網中,那讓裡面的東西出來就好,出口跟入口基本是同一個意思。羅亞從魔法袋中拿出裝有引蟲藥的瓶子,然後整瓶倒在自己的左手上。
原本只要一兩滴就足以引來魔物的引蟲藥被大量淋上,馬上散發出強烈的氣味,即便是人類也能聞到。周圍立刻出現騷動,才幾秒鐘,第一隻白色巨蛛就衝破蛛網,朝羅亞撲來。
羅亞一刀兩斷,將白色巨蛛劈成兩半,而噴濺的腐蝕性的體液則用<禁止通行>全部擋住。
「西莉亞,這邊。」
周圍的蜘蛛不斷衝出,像飛蛾撲火一樣撞在羅亞的劍上,腐蝕性的體液也濺得到處都是。緹娜拉過西莉亞,兩個人躲在羅亞身後的一株大樹後,觀察著情勢。
地上的白色巨蛛屍體越堆越多,沒多久就形成了一座小山。
具有強腐蝕性的體液很快就滲進地裡,也把周圍溶出一個個窟窿,有些體液濺在蜘蛛網上,把蜘蛛出來的洞口弄得更大。
這一帶雖然被蛛網圍了一大圈,就像一個巨大的鳥巢,不過裡面全是空的,如同薄紗帳篷,頭頂的陽光透過蛛絲照進來,要不是有一群樣貌醜陋的蜘蛛魔物,這副景象甚至還有點美麗。
捕殺白色巨蛛的過程超乎想像的順利。因為羅亞身上散發的強烈氣味濃郁到使白色巨蛛抓狂,這些蜘蛛毫無例外的一隻
隻往羅亞身上撲,他隨手劈砍,幾下全部清光了。
全部處理完之後,羅亞用<造水>魔法洗淨滿是引蟲藥的手,但即便洗過,氣味仍然強到讓人皺眉。
沒有辦法,羅亞只好一劍砍去左手。
「呀啊!」
鮮血噴出,西莉亞被羅亞突然的舉動嚇得發出慘叫,不過羅亞沒有裡她,用劍把砍下的左手扔進蜘蛛屍堆裡。斷手碰到白色巨蛛的體液,馬上冒出陣陣白煙,轉眼就融化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走吧。」
神之血轉眼復原斷肢,羅亞像沒事一樣帶頭走進蜘蛛巢穴。
在裡面,高大樹幹向上延伸,穿過蛛網形成的頂棚。帷幕一般的蛛網一片片的垂落,幾條粗大的蛛絲組成繩索,連接著巢穴中幾株巨樹,位於正中央的那棵樹的枝椏上懸著兩個白色的繭,被包裹的嚴嚴實實。
「啊——」
那兩個繭裡面肯定就是費爾茲與艾力克。
那兩個繭絲毫沒有動靜,被蜘蛛絲胞的這麼嚴密,即便人還活著,此時也許也已經窒息而死了。
「......啊啊......西莉亞,快點,一定還來得及......」
緹娜看到那兩個繭的的樣子,焦急得快哭出來。然而她只是一介斥候,除了親自爬上樹,並沒有把繭弄下來的能力。
西莉亞卸下從小屋搜刮來的弓箭,箭頭纏上衣物,抹上易燃物,然後用魔道具製成火箭,一箭射向白繭。
西莉亞的弓術並不差,在這個距離幾乎不會有誤差。火箭射中懸掛白繭的蛛絲,然後就那樣掛在上面。火焰燒融了一些蛛絲,但沒多久就熄了。
沒有煤油等物,趁手的火箭難以做出來,即便射中了也很容易被融化的蛛絲弄熄。
像這樣一支支射上去,等救到人早就來不及了。
在她們焦急萬分的時候,羅亞閉上眼睛。
被蛛網包圍的這裡沒有一絲絲風,不過多虧如此,那些細小的聲音與氣息更加明顯。當他試圖把這些聲音與氣息從吵雜的西莉亞和緹娜製造的噪音中分離出來時,他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掛在樹上的繭傳來及其微弱的氣息,裡面的人還沒有死透,不過那條樹枝上還感知到了另一個生物,似乎想要藉著兩個繭來掩飾自己,但生命的氣息遠比繭來得強。
這時,緹娜怒吼著揪住羅亞的衣領,打斷羅亞的感知。
「你在發什麼呆,快想辦法啊!?」
「妳能感知到氣息嗎?」
「哈啊!?你在說什麼,你的意思是說費爾茲他們已經死了嗎......」
「我的意思是妳斥候白當了。」
羅亞拔出龍劍,一劍擲上天,劍身筆直的插進兩個繭的中間,懸掛它們的樹椏上。
那條枝椏對於銳利的龍劍來說就像是豆腐一樣,完整的貫穿進去,劍身從另一側穿了出來。
雖然沒有碰到任何一個繭,但頭頂卻響起了一聲人的慘叫。
龍劍從樹枝上毫無阻力的滑了出來,嗤的一聲落進地面,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也隨後從樹枝上摔了下來,接著一把手弩也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布拉特手弩嗎......現在已經普及到這裡來了啊。」
羅亞一邊碎念,一邊環視周圍。
掉下來的黑衣人已經死透了,不過還有兩個人。
當羅亞把那個黑衣人打下來的瞬間,另一個身著黑衣的人以及一個穿著深棕色斗篷的人旋即從樹上一躍而起,黑衣人朝著出口逃去,而穿棕色斗篷的人則灑了某種液體到另一邊的蛛網上,溶出了一個出口,兩人分頭行動,極其迅捷。
只是那兩個人才剛行動,羅亞就抽出插在腰帶上的一排長釘,一釘打碎黑衣人的膝蓋,另一釘貫穿宗斗篷的肩膀。
那個黑衣人發出一聲慘叫,在地上滾了一圈,不過馬上就爬起裡來,拼命的朝出口逃去。而棕斗篷則從樹枝上摔了下來。
羅亞在棕斗篷落下來的瞬間,移動到下方施放<禁止通行>。
半透明的護盾正好接住摔下來的人,並且把下落時的衝擊當作攻擊來對待,完全吸收。棕斗篷猶如撞上一團棉花,一點事也沒有,從張開的<禁止通行>上滾落,被羅亞一腳踩在地。
羅亞接著拿出長釘瞄準逃跑中的黑衣人剩下的膝蓋。
這個距離投擲暗器不可能失敗,由於小屋那邊的經驗,這次抓兩個人比較保險。
正當他打算射出長釘時,那個黑衣人腳下的樹根突然隆起,粗大的樹根像是魔獸的觸手一樣一甩,把那個黑衣人狠狠撞在樹幹上,不等他抵抗,樹根就緊緊地纏繞上去,發出嘎吱聲將其束縛。
因為之前見識過,所以看到操縱植物的魔法時,羅亞第一個會想到的就是那個人。只是當她真的出現在眼前,大家都難以置信。
凡尼希娜搖搖晃晃地從樹叢裡走出來,靠在一旁的樹幹上喘氣。她的樣子與剛進入森林時的狀態相比,顯而易見的更加虛弱,不過無庸置疑的是個活生生的人。
「抱歉......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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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出費爾茲與艾力克之後,羅亞等人便轉移到小屋去過夜。
那裡已經成了廢墟,但卻是已知的安全區域,離這裡也不遠。
廣大的空地上還殘留著羅亞與跟蹤者戰鬥的痕跡,屋內的遺體也散發出陣陣血腥味。雖說小屋裡的日誌中記載著這片空地經過怎麼樣的處理,能夠有效驅逐魔物,不過經過了這麼長時間沒有維護,效果還剩多少令人存疑,只能盡可能的處理血腥味,然後保持警戒。
坍塌的木屋有一小部分還維持著原先的功能,稍作清理,就可以清出一塊地方用作休息。
幾個人擠在雜亂的廢墟中,用木屋殘骸升起了小火堆,西莉亞用糧磚煮了點湯分給眾人,稍微吃了點東西之後,凡尼希娜就像等待發落一樣正坐著等待其他人的詢問。
羅亞很快就吃完,然後待在與火堆有一點距離的地方看守俘虜。羅亞有點不太擅長處理這種場面,而且他也沒有打算插手,所以凡尼希娜的面前只有臉色難看的緹娜與西莉亞,心理壓力應該很大。
費爾茲與艾力克從繭裡拖出來之後,奇蹟似的保住了一命,現在正躺在一旁,身上鋪了從小屋裡找出來的一些衣物,仍未甦醒。
剛救出來的時候,他們身上留有巨大的咬痕,一部分內臟都已經被注入的消化液給融化,失去功能,全身充斥著粉紅色的液體。
羅亞原先考慮著是否要拿出神之血幫他們一把,不過他們身體裡都是毒跟消化液,不想辦法排出來的話,就算神之血也沒用。
凡尼希娜拼命的使用魔法救治,再加上幾個人身上剩餘的藥水,勉強保住性命。現在兩個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雖然還處於昏迷的狀態,不過再靜養一段時間,肯定能恢復過來。
「對不起......現在說對不起也已經於事無補了吧......會發生這種事,全部都受我的責任。雖然我不想把你們牽扯進來,但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你們也有權利知道——」
凡尼希娜在講述自己經歷的時候,羅亞也側耳傾聽。
凡尼希娜的故事似乎相當長,前半段都在訴說她與魔化藥之間的因緣。
簡單來說,就是她的父親使用了魔化藥之後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而母親則斬殺父親之後自盡,剩下凡尼希娜獨自一人,發誓要將魔化藥的存在從世界上徹底抹除。
「......為了找到藥的源頭,我調查了盤據各地的販毒組織,也留意商會和地下黑市。在過程中毀掉了很多販售據點,和相關的組織......」
可以想見,她這種做法得罪了不少背後的利益團體,也受到了各種死亡威脅。危險反而使她充滿鬥志,那些暗殺則是提供反向追查的重要線索。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凡尼希娜逐漸接近魔化藥的真相。
魔化藥這種東西,就是讓人體內長出魔核這種與魔物一樣,能夠儲存並操控魔力的器官,並通過讓體內環境逐漸魔物化,來提升各項能力值。
而正因為使用者的內在逐漸魔物化,當滿足特定條件,這些使用者就會發狂並變身成強大魔物,如同凡尼希娜的父親那樣。只是這種變化不一定是自然產生的,其實還可以人為誘發。
凡尼希娜說,雖然誘發的原因仍然不明,但她認為這種缺陷很有可能是有人刻意設計的。從最初流通的魔化藥、接下來的改良版、以及現在大範圍流通的一代魔化藥,魔物化的缺陷都沒有被改進這點就能略虧一二。
這讓羅亞想到了那個變身成為怪物的傢伙,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一樣。
被捕獲的兩人一個是身穿褐色斗篷,面容醜陋的老年男子,另一個則是一身黑衣,理著男士髮型的壯實女性。
他們身上的物品都已經被搜走,不過羅亞還是仔細的在他們嘴裡塞了毛巾,用冒險者專用的繩索捆了個結實,還纏了束縛球,最後讓凡尼希娜使用了<麻痺>魔法使他們動彈不得。
這一切都是為了提防他們會變成怪物掙脫,或者突然自殺。
如果可以的話,羅亞還想要給他們放血,留下傷口,再用治療魔法或藥水將其治好。這樣他們就會變得無比虛弱,沒有辦法逃跑。可惜剩餘藥物都拿去治療費爾茲等人了,羅亞也不想隨便在人前使用魔法袋的物資。
不過說到變身成怪物,那大概是魔化藥的隱藏能力之類的東西,是只有特定人士知道並且使用的能力,藉此獲得超越大多數個體的武力。
那種力量確實了不起,單從力量的角度上來說,遠比體能強化什麼的要強多了,即便是戰士職業的七級冒險者也不見得有這種力量。這次羅亞遇到的只是斥候職位的人,如果換成是踏實成長的戰士,恐怕會變成非常棘手的存在吧。
要是可以有意識的控制那種力量,而且還能自由變化的話,想必會有不少人想要。
從個人到犯罪組織,甚至是政府機關,想要擁有這種武力的人多不勝數。而製造出魔化藥,徹底掌握這份力量源頭的組織,他們將會收穫大量的金錢與權力。如果這就是羅亞這次面對的敵人,也難怪札克搞不定了。
「......幾年的調查,我對於背後的組織仍然不了解,只知道他們的名字取自大賢者留下來的聖典<真言之書>中,對於樂園的描述,叫做『伊甸園』。他們藏的非常深,對於通路的管理也非常嚴密,我花了好多年調查了數個商會,才發現他們的貨源都指向這裡,於是就來到了伊爾札......」
凡尼希娜說到這裡,似乎已經告一段落。她深深的向面前的兩個人低下頭,像個認錯的孩子。
「原本想要在這裡慢慢建立關係,然後再想辦法蒐集線索的。但是,對方這次似乎先了一步。也許已經設置了針對我的陷阱也說不定......對不起,是我把大家給捲進來了。」
對於她的道歉,沒有人因此憤怒,或者暴躁的指責她的過錯,在場的都不是這樣的人。
理智令她們冷靜,她們深知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一陣寂靜之後,緹娜像是要把東西扔掉一樣把空碗拋開,然後站起來:「我可不會原諒妳。自己的事情就給我自己處理好——雖然想要這麼說,但我們已經被捲進來了啊。」
「緹娜......」
「西莉亞妳不要插嘴……說真的,妳的那些事我根本不想管,也不打算幫忙。但是我們已經被捲進來了,也不可能幾句話就能變得毫無關係,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意義。我們是一個小隊,要是費爾茲打算插手的話我也沒辦法怎樣,一切都得等他們醒來再說。」
緹娜說完之後,不看凡尼希娜的反應,就逕自去照顧費爾茲他們了。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我不覺得緹娜說的是錯的,只是如果是隊伍的事情,果然還是要費爾茲來決定才行呢。抱歉.....而且我大概幫不上忙,公會裡又有這麼多人使用魔化藥......」
西莉亞嘗試組織語言,不過最後還是搖搖頭,不發一語。
凡尼希娜向她低下頭:「謝謝妳,不過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我會盡量一個人解決,不讓你們捲進去更深的。」
凡尼希娜也看向羅亞這裡,不過羅亞只對她聳聳肩,暗自慶幸沒有人質問他。
大家都很累了,費爾茲與艾力克又昏迷不醒,焦躁與疲勞使導致她們沒有多想。否則下一個被追究責任的,可能是隱瞞了實力的羅亞。
羅亞跟札克之間的故事可不比凡尼希娜的要短呢。雖然可以拿尤爾斯當擋箭牌,不過把關係鬧僵是難免的事,最糟的情況下她們把事情全部上報,導致城主介入,那麻煩可就大了。當事情的影響擴散出伊爾札,到時候只靠他一個人是搞不定的。
羅亞一邊想著回去之後該如何處理,另一邊,經歷了一整天疲勞的眾人已經睡了,只剩下凡尼希娜還清醒著。
她見到羅亞還很清醒,於是就走到他旁邊坐下。
「對於我的事,你什麼都沒有說呢。」
凡尼希娜用不至於打擾到其他人的聲音說道,同時看了過來。
她該不會懷疑上我了吧?
羅亞重新回憶了一遍進入森林以來自己做過的事。不過仔細想了一遍,並沒有什麼露出馬腳的地方。
隱瞞實力這件事很容易找藉口,他這麼努力的抓人,總不至於被認為是同夥。剩下的就是對羅亞這個人的身分和目的的揣測了——黑髮黑眼,一身黑衣,拿著尤爾斯男爵的特許證,以及未知的實力。
不知道這些情報能讓她想到什麼。
「我倒是覺得沒什麼好表示的。」
羅亞一邊聳肩,一邊觀察凡尼希娜的態度。
「妳要是有什麼方便的魔法,讓這兩個傢伙把知道的都吐出來,我倒是可以表示一下。」
「很可惜,我不會那麼方便的魔法。」
凡尼希娜搖搖頭。
有一些精神系的魔法確實可以達到像是吐真劑一樣的效果,不過大多數精神系魔法都被視為禁咒,會的人本來就很少。羅亞沒有背過咒文,也沒帶那樣的捲軸,他原本以為凡尼希娜既然四處調查魔化藥,也許能使用這種魔法,可惜她並不會。
目前被抓的兩個人什麼都沒有說。
不知道是不是<麻痺>的效果出奇的好,又或者是他們覺悟不夠,總之這兩個人並沒有像第一個抓到的傢伙那樣試圖自殺,他們只是殲口不言。途中羅亞也試過拔指甲或者坳手指之類的簡單手段,不過沒有什麼效果,那種摧毀心靈的拷問則需要更長時間,還沒有試。
這時,凡尼希娜打斷了他的思考:「羅亞先生回去之後,打算怎麼做呢?」
「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因為羅亞先生並不屬於費爾茲的小隊,你一定有自己的做法吧。比如說……嗯,我就直說吧。我希望羅亞先生幫助我。」
「我還以為妳心有愧疚,打算自己解決呢。」
「確實。」
凡尼希娜低著頭,緩緩轉動手指上的戒指。
「但是......徹底銷毀魔化藥,這是我賴以生存的信念,比起存在的意義,愧疚也只是小事而已。如果有必要,為了達成目標我會不擇手段。」
凡尼希娜抬起頭,直視羅亞的雙眼。
像是拋開了雜念,她的表情在這一瞬間變得冷酷無情。
「所以羅亞先生願意幫助我嗎?」
「『伊甸園』是嗎。感覺像是犯罪組織的團體竟然起了一個這樣的名字,真是有趣。」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兩個俘虜的身體動了一下。
他們雖然像是睡著了一樣一動不動,不過其實都醒著,只是因為凡尼希娜的<麻痺>魔法效力尚未消退,閉目養神罷了。
「我可不能不能輕易答應妳。妳尋求我的幫助,就不怕我其實站在他們那邊嗎?」
「什麼意思?」
「我也可能站在他們那邊喲。比如說,雖然我努力的抓到這兩個傢伙,但那只是因為我麼都不知道,只是受到襲擊所以想要問出情報而已。實際上我是尤爾斯的代理人,為了最近的戰爭而前來購買魔化藥增強軍力......之類的?」
「確實也有這樣的可能呢。那麼,羅亞先生打算怎麼做呢?」
凡尼希娜臉上毫無懼色。
不過,她除了直率的直視羅亞的雙眼之外,就沒有其他的動作了。
她的虛弱看起來不是演出來的,為了救治費爾茲與艾力克而消耗了大量的魔力,現在大概也沒有恢復。一切都攤牌,卻沒有防禦或者反擊的準備動作,感覺就像在賭博。
羅亞聳聳肩:「如果我真的是他們那一邊的,妳已經死了。當然,那邊的其他人也必須滅口。」
「但是羅亞先生沒有這樣做呢。」
羅亞沒有正面回答。
「即便是一起組隊做委託的冒險者,也仍然是素不相識的人吧,這麼容易相信我,妳是依據什麼來判斷的?」
「什麼都沒有喔。只是女人的直覺。」
「這句話還真好用——也罷,要我幫忙也行,不過先讓我看看妳的誠意吧。」
羅亞從魔法袋裡拿出<絕對靜音>的捲軸。凡尼希娜略為吃驚地睜大眼睛,不過什麼都沒說。
「開誠公布的交流吧,我需要一個幫忙的好理由。」
因為對話會被俘虜聽到,也有可能吵醒睡著的緹娜她們,羅亞等人走到稍微遠離木屋的地方,然後展開<絕對靜音>,形成阻隔聲音的結界。
「每個服用魔化藥的人,都可以通過特定手段誘發,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換句話說,大量的使用者相當是埋設在各地的未爆彈——對於作為男爵代理人的你來說,這個理由怎麼樣?」
「等等,妳說人為誘發,我以為是讓他們自己變成怪物——保有自我意識,還能變回來的那種。」
「看來我說的不夠清楚呢。雖然就像羅亞先生已經看過的那樣,不過並不是全部。」
雖然羅亞對付變異成怪物的傢伙時她不再場,但在來到這裡時,看到羅亞打敗的跟蹤者留下的斷肢殘臂,還有滿地的鱗片血肉,凡尼希娜一眼就看出發生過什麼事。
「想要保有理智,必須靠自己的意志來變形才可以,條件似乎很嚴苛,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辦到。而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只需要滿足一些特定條件就可以了,例如聽到某種頻率的聲音——不過需要滿足的條件不止一條。當然,也有偶然的滿足了條件這種情況。」
「原來如此。」
羅亞點點頭。
所以在這裡對付的跟蹤者之所以能變成怪物,是依靠自己的意志,而後來接觸到的傢伙沒有變,是因為並未滿足條件。
除此之外,如果凡尼希娜所說的話屬實,那麼情況也確實像她說的那樣糟糕。
試想一下,如果有人刻意在伊爾札大範圍的誘發變形,那麼一大票冒險者將會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原本負責處理魔物的冒險者自己變成了魔物,還不受城牆阻擋,後果有多嚴重可想而知。
羅亞不用魔化藥,自己認識的人之中也沒有什麼重要人物在使用,因此並不在乎。不過對國家來說是件很糟糕的事,只要魔化藥在世界各地散布開來,掌握了誘發變形方法的人就相當於掌握了世界,作為尤爾斯的代理人,這已經足夠讓當成行動的藉口了。
只是羅亞還需要考慮如果兩人合作,自己這邊的情報共享該到什麼程度。
以羅亞目前的觀點來看,他打算盡可能隱瞞自己這邊的情報。倒不是信不過凡尼希娜,只是她都已經被人在森林裡設埋伏,還差點死掉,接下來還會遭遇危險的可能性相當高。如果完全共享情報,要是她被抓住就會存在把羅亞這邊的情報洩漏的可能......雖然也沒什麼好洩漏的就是了,羅亞現在對於札克和「伊甸園」等事可說是一無所知。
目前已經能大致肯定的是,拐走札克的女兒的「塔」,以及跟蹤自己的人,與製作魔化藥的「伊甸園」是同一個組織,而「鬼纏」這把詛咒武器也是札克從他們那裡搶來的。
有極大可能「伊甸園」是一個巨大組織,魔化藥只不過是他們諸多觸手中的一根,只是某種犯罪預謀中的一顆旗子而已。
應該說,肯定是這樣沒錯。
札克這樣手眼通天的人花費大半輩子搞來的情報肯定不會出錯。
「——回到正題。如果這裡真的是魔化藥的源頭,妳打算怎麼做?」
「我確實已經有計畫......不過在那之前,不好意思——」
兩人現在在空蕩蕩的場地上談話,並沒有坐的地方。凡尼希娜看起來很虛弱,連站著都顯得吃力,不得不說到一半就席地而坐。
羅亞也在她旁邊盤腿坐下。
凡尼希娜繼續說道:「本來我計畫先在『金黃昏』與商人們搭上關係,然後再加入本地的冒險者公會,了解這裡的冒險者情況。魔化藥向外輸出,肯定要經過這裡的商會之手,是哪些商會、怎麼運輸、在哪裡儲存,這都是重要的情報。本地的冒險者如何購買魔化藥,公會對魔化藥抱持什麼看法也有必要了解。」
「然後如果這裡真的是魔化藥的源頭,肯定會有專門的人負責與商會接頭。」
「沒錯。除此之外,魔化藥的製造也可以通過冒險者的身分探明。」
凡尼希娜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來。
「我曾經請人解析過魔化藥的原材料,已經判明的原材料中,關於魔物素材的部分相當常見,不管在哪個公會提出委託收購都不奇怪。草藥方面,伊爾札的氣候也適合栽培,也許會在開拓村栽種,我本來已經算好了之後去調查看看。」
凡尼希娜說出幾種原料的名字,羅亞都一一記住。
他雖然不知道魔化藥的製造方法,不過對毒品多少有點了解,覺得這種模式有點相似。
利用普通的田地栽培,有時為了隱蔽也會選擇偏遠的開拓村。雖然地方一大,領主通常會發現,有時也會有稅務官之類的人會來查看,不過只要錢給得夠多,又沒有危害到領地,通常不是什麼大問題。
伊爾札的城主以務實和實力主義出名,感覺不像是會收受賄賂之人,不過這裡有好幾座開拓村,城主也不可能每一座都親自查看。更棒的是,因為是偏遠地區的開拓村,所以頭幾年是不用繳稅的,根本不會有稅務官過來調查,即使之後升格為正式村莊,也只要移往附近的其他村莊生產就好。
另一方面,伊爾札本來就是生產藥水跟特殊素材的城市。稍微加工過的素材施加魔法之後,整桶的運出城可以說是常態,也不太可能會有人打開檢查。利用這裡便宜的勞力,有時候商隊會拉一整車玻璃瓶,在這裡製作並裝瓶容易劣化的藥水,再整車運走。
想要把魔化藥混在裡面多的是辦法,偏鄉小城的優點就是容易蒙混,即便被檢查出異狀,有時候靠一瓶酒或者一袋菸粉就可以忽弄過去。
「不過調查這些事妳都可以做到吧?」
說到底,凡尼希娜雖然是外來者又是少見的精靈混血,但還是比顯眼的羅亞更適合調查。如果說哪裡有需要他的地方,那大概也只會是武力方面。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可能還不需要幫忙。但是現在情況變了。」
凡尼希娜看著自己的手。
即便沒有做任何事,也沒有情緒上的波動,她的手仍然輕微顫抖著。
「現在的我就連跑步都很困難,更不用說戰鬥了。魔法......勉強可以用,但是效果很差,發動速度變慢。這些事情可能要拜託羅亞先生。」
羅亞皺起眉頭:「我聽說妳死了。復活的副作用?」
「差不多——精靈魔法『生命的守護之花』,是精靈族一生只能使用一次,守護他人的魔法......我沒有待過精靈領,也不會使用......不過戴著這個戒指的我可以承受一次死亡,復活之後會持續虛弱一段時間,現在大概派不上用場。」
她說著露出苦笑。
「其實我本來以為他們會問我復活的事情,但是大家好像都忘了。」
羅亞聳聳肩。
對於緹娜他們來說,當然是費爾茲與艾力克的的生死更重要。如果換成羅亞,大概也懶得理會引發問題卻完好無損的凡尼希娜。
「……先不說那個,妳說『伊甸園』就只有製造魔化藥而已嗎?他們想必也是有規模的組織了,還有沒有幹過其他喪盡天良的事,像是拐賣兒童,或者生產詛咒武器之類的?」
「拐賣兒童?為什麼會聯想到這個?」
凡尼希娜稍微詫異的看了一眼羅亞,然後搖搖頭。
「我不知道。不過製作魔化藥想必經歷了很多人體實驗,拐賣兒童也許也不奇怪。至於詛咒武器.....沒聽說過,但感覺也不是完全沒有關聯。」
「好吧。」
反正對於札克也沒能做到的事,羅亞也沒有期待她會掌握更多情報。
該問的也都問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差不多該開始處理捕獲的那兩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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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場上,年輕人通常都滿腔熱血,體力也比較好,通常階級也比較低。所以如果有多個俘虜,拷問官比較喜歡從老人開始。
不過對於已經通過拔指甲、折手指考驗的俘虜來說,優先選擇經驗較淺的年輕人才是正道。
羅亞把那個黑衣服的女人扔進隔音結界,但是還沒有開始拷問,她就大喊著要招供。
「等一下,我招,我什麼都說——嘁,可總算跟那個老頭分開了!你們上來就知道拔指甲,不會動點腦子嗎?在那傢伙旁邊,誰敢亂說話啊!」
女人一邊活動著被長時間塞著毛巾而導致痠痛的下巴,一邊罵罵咧咧。
「喂,別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我。剛才我也想過了喔,要是橫豎都是死,那不如少受點苦,而且比起世界怎樣,自己的小命還是更重要。羅亞,以及凡尼希娜對吧?你們要是能保證我的生命安全,我就招,怎麼樣?」
因為她說出了羅亞的名字,凡尼希娜斜眼看了過來,不過被羅亞無視掉。
既然跟追蹤羅亞的那些傢伙是同夥,知道名字也理所當然,凡尼希娜並不知道羅亞的事所以才會覺得驚奇。不過要是她再想想,就會覺得羅亞這麼顯眼,作為尤爾斯的代理被認出來也不奇怪。
「那麼,說吧,妳掌握了哪些情報?」
「等下等下,不可能著麼簡單就說吧!至少給我個方案啊,保證我安全的方案!萬一我被發現洩漏情報,可是會被肅清的!」
羅亞與凡尼希娜對視一眼,以眼神詢問對方。
是否要保護對方是個問題,而要如何保護也是個問題。因為對方太簡單就倒戈,羅亞並沒有想過該如何處理,不過他比較偏向於殺掉。
這個人感覺是小角色,掌握的情報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也沒有忠誠度可言,為了自己的命什麼都做得出來,如果留在身邊,最後羅亞他們反而被賣的可能性也很高。
站在女人身後的凡尼希娜也緩緩搖頭。看來她對於魔化藥相關的人也是絲毫沒有憐憫之心。
「看你們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樣子,還是我來告訴你們怎麼做吧。接下來我們會在城裡有大動作,只要你用男爵代理人的身分提醒一下城主,或者把老頭子交給他,然後再藉機把我送去尤爾斯那裡......」
「哦,妳想讓城主介入調查啊。」
「當然了,只有那個老頑固絕對不可能是組織的人。他介入調查就可以擾亂組織的腳步,趁那個時候把我送出城吧。待在城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暗殺掉,太危險了。」
「哼哼。」
那她肯定不知道羅亞出城前下令了襲擊軍營的事,現在伊爾札肯定滿城都在搜捕羅亞。雖然讓他們背鍋也不錯,但這也不會用到她。
「感覺也不像是知道多少情報的樣子,估計只是棄子。把她扔回去,然後告訴那個老頭她已經叛變了吧。」
「等,等一下!我確實知道情報的啊!比,比如說,城裡還有誰是組織的成員,以及魔化藥的生產地點,那個叫凡尼希娜的,妳很想知道對吧。」
「魔化藥的生產地點,那不是在開拓村嗎?」
「咕——但,但是第幾該拓村就不知道了吧?」
「虛張聲勢。」
「才不是啊!第一,第三,第四和第五開拓村都是生產基地,其餘的多少也有栽種原料。我在那裡當過守衛,知道的很清楚的。」
凡尼希娜從剛才就把手掌貼在那女人後頸,拇指輕壓在她的頸動脈上。此時說道:「聽起來不是在說謊呢。」
「只是守衛的話,知道的也就那種程度吧。把開拓村挨個調查一遍就行了,大不了全毀掉。」
「別開玩笑了!我們的守衛可是從組織裡調過來的人,知道的可不只這點。而且我一直都有在留意......」
在那之後,幾乎就是羅亞一邊想辦法威脅她或嘲諷她,然後盡可能地從那個女人嘴裡套話,再由凡尼希娜判斷真偽。
不過就算耗費了大半個晚上,他們獲得的情報也有限。
女人叫做瑪莎,貧民窟出身,靠著自己的努力多少有點本事,曾經在札恩南境栽種毒品的農田擔任守衛,偶爾也負責運輸的護衛。後來自己待著的組織瓦解之後,有一部分的人被「伊甸園」給吸收,她也跟著加入了「伊甸園」。
據她所說,「伊甸園」的宗旨,是想要創造一個人人平等,沒有人會挨餓受凍的和平世界,那個組織裡的很多成員也都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努力著。
瑪莎作為貧民窟出生的人,當然也不覺得組織的目標有錯,而且這個組織比起那些空喊口號的傢伙來得務實多了,知道要達到這個目標「絕對的武力」以及「必要的犧牲」是少不了的,因此才能說服瑪莎這種見識過弱肉強食的人加入。
瑪莎加入組織之後,經歷了幾個考驗她忠誠度的任務,不過只要沒有生命危險,單純肉體的苦痛對習慣疼痛的人來說意外的容易。
本人說「痛苦什麼的忍忍就過去了,但如果死了的話,不代表至今為止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嗎?」
如果是抱持這種觀點的話,這麼快就倒戈到也可以理解。
總之通過了測試,組織考量到她的經歷,於是就被分配到伊爾札來,負責保護魔化藥的生產。
「這裡真的是魔化藥的製造基地,整個大陸就只有這裡而已。我們在開拓村栽種原料,做完初步的調配,就會跟草藥還有啤酒一起送進城裡。那邊會有專門的人負責接手加工,所以我不是很清楚。我們通常是把所有商品放到格雷商會的倉庫就結束了。」
在那之後魔化藥被怎麼加工、製造或者運輸,她一概不知。格雷商會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因為他們把所有東西放到倉庫之後,會有相關的業者來進貨,倉庫的管理都是由職員進行,上層很可能不知道,光看帳本也查不出什麼。
另外她也說,幾周前同僚之間有人在傳,說有上層要來伊爾札,不過最近他們正準備推出第二代魔化藥,因此很有可能與那事有關。幾天前她與另一名同僚突然被叫去,說是要與上面派來的一名操蟲師以及另一個人一起組隊執行任務,也就是這次進入森林裡的任務了。
這次進入森林的就只有他們四個人,其中被羅亞第一個擊殺的那名跟蹤者是這次的隊長,而操蟲師則是副隊長。他們的任務只有兩個目標,就是監視羅亞,以及除掉凡尼希娜,如果有必要也會殺掉其他人滅口。
第一次大量的八腳蟲襲擊是操蟲師引發的,只是羅亞跟西莉亞落入地底完全是件意外,最後他們不得不讓最擅長隱蔽與跟蹤的隊長去跟蹤羅亞,剩下的人則盡快處理掉凡尼希娜。
「監視羅亞先生?為什麼?」
「誰知道,也許他是尤爾斯男爵的人,上面覺得要警戒吧。負責監視任務的是隊長,他又沒說,我怎麼會知道。」
瑪莎看上去是真的不曉得羅亞與札克、或者「伊甸園」之間的事,之前也不認識羅亞的樣子,這反倒是件好事,至少不用跟凡尼希娜解釋這些亂七八糟,十幾年的因緣。
考量到她一輩子都沒有離開札恩,也不是傭兵,這也情有可緣,何況就算是傭兵也不一定能認出羅亞。
傭兵之間也不是都見過,很多高級傭兵都是以稱號呼之,當初加入公會填寫的都不一定是真名,不認識是很正常的。例如至今為止仍然活躍的八級傭兵「梟」,他的真名羅亞就不知道,也從來都沒有見過。
問話問到這裡,瑪莎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伊甸園」似乎奉行秘密主義,成員只掌握自己必須知道的事。只是她堅稱伊爾札會發生大事,並且威脅只有在她的生命能得到保障,並且把她弄出城,她才會告訴他們,否則就等著不可挽回的事情發生吧。
羅亞對此不以為然。他認為很有可能是伊爾札裡「伊甸園」的高層察覺到了羅亞襲擊軍營的計畫,有了一些動作,然後被她察覺到了而已。不過他也不敢說死。
「聽下來這傢伙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啊。不如去問那個老頭如何?」
「哼,你們可別期待老頭子會透漏些什麼。他那種人......最好小心點,也許會故意誘導你們。還有,勸你們檢查一下他身上還有沒有藏什麼蟲子。」
瑪莎冷冷一笑,於是羅亞看向凡尼希娜。
「大抵是在說實話呢,不過關於誘導那一段說的有點心虛呢。」
羅亞聳聳肩:「哼,也不過如此。」
「等,等一下,我收回那句話!他確實感覺不善長幹那種事,我只是想說,他那種人不可能說咕嗚——」
「好了好了,知道啦。」
羅亞重新將破布塞進她嘴巴,然後把她扔回去。
「那麼接下來要怎樣?天快亮了,要接著拷問老頭嗎?」
「感覺不會說呢。」
「確實。」
那個老頭現在正惡狠狠地盯著瑪莎,雖然沒有辦法講話也沒有辦法移動,不過臉上的殺意明顯可見。
已經搜走了那個操蟲師的所有物品,但羅亞也覺得那傢伙會搞出什麼意外來,如果確認他什麼都不會說的話,那還是盡早殺了比較好。
操蟲師是非常罕見的職業,關於他們的手段羅亞與凡尼希娜也只了解毛皮而已。操蟲師的威力他們已經領受過了,要是再引起什麼問題可經受不起。
再說,怎麼押送回去也是個問題。
凡尼希娜過於虛弱,剩下能動的人就只剩下體型嬌小的斥候緹娜,以及能力最差的西莉亞。那麼誰要負責把費爾茲跟艾力克拖回去呢?不用說,肯定是羅亞。
在那之上還要負責押解俘虜,說什麼也不可能。
「感覺綁了放在這裡也會逃掉......好吧,試著問問看,要是不說就處理掉吧。」
「如果確定要處理掉,請一定要交給我。」
凡尼希娜毫無憐憫的說,
「話說回來……我覺得這次妳也一起死會比較好。」
費爾茲等人在<空氣護盾>的保護下衝過火海,逃往更裡面的森林。他們拼命在林中奔跑,直到看不見火光為止,多虧了森林裡潮濕的環境,火勢並沒有蔓延。
「可惡!剛才那個,到底是怎樣——」
艾力克吃力的喘著氣,緹娜則用充滿壓迫感的眼神盯著費爾茲等他說話。
費爾茲看了她一眼,馬上別開視線。
「我們走吧。不能停下來,那些人還會繼續追來的。」
「魔化藥的事回去再跟你算帳。」
緹娜哼了一聲,沒有再說什麼,擔當起斥候職的責任帶頭領路。
雖然相識的時間尚淺,但凡尼希娜也是組隊做過任務的夥伴,多少也有一些感情。只是現在不是緬懷同伴的時候。
「貓女,妳那個時候有察覺到那些人嗎?」
在半路上,艾力克突然問她。
「嘁——」
聽到他提問,緹娜不悅的咋舌。
「沒有。」
「我也沒有。」
費爾茲也附和道。對此,緹娜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費爾茲不是斥候職,不可能比自己還要早察覺到敵人的氣息,這句話完全是沒必要的廢話,要是往常,費爾茲肯定不會這麼說。
「怎麼?你想要表示什麼?」
緹娜狐疑的看過來,費爾茲便低下頭。
「那是......魔化藥不只能提升體能......感官跟氣息感知的能力都變強了,現在.....可能不會比妳差。」
費爾茲低聲下氣地說道,緹娜回頭瞪了他一眼。
她感到怒火上湧,不過還是努力的壓抑了下來。
費爾茲一直以來對於變強有一種執著,她是知道的,何況在公會大部分人都有使用禁藥的現在,她也不打算指責費爾茲使用魔化藥的事。
只是背著她偷偷用藥這件事讓她感覺自己不被信任,而且費爾茲的感知能力變得不遜於自己,也讓她非常不愉快。尤其是那種心虛的說法,很有可能費爾茲的感知能力已經超過她這個斥候職了......他隱藏著自己的實力,在引路和索敵上仍然每次都詢問她的意見......那樣的話她豈不是像笨蛋一樣?
——我讓你覺得拘束了嗎?
——我的實力拖你後腿了嗎?
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不過她馬上把那些感情趕出腦袋。他們還沒有完全脫離險境,費爾茲也許在感知的領域已經能打敗她了,但斥候職的經驗與知識不可能超過自己。
更重要的是,安全的帶領隊伍脫離險境,這是她待在這裡的意義。
他們逃入森林,遠離溪流了,不過大致的位置通過指南針以及地圖上的標示可以推算出來。如果不眠不休的趕路,回到城裡只要一天再多一點。
趕了一段路,費爾茲拍了一把緹娜的肩膀。
「怎麼了?」
「情況不太妙。」
費爾茲拔出自己的劍,同時把緹娜推離自己。
這個時候,緹娜也注意到了。
靜謐的樹林裡沒有顯而易見的危險,但卻存在著陷阱。不知何時費爾茲的後背上粘著一條絲線,無數白色細絲從頭頂落下,纏繞在他背後的絲線上,像編織繩索一樣絞在一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粗。
緹娜抬頭望去,但只看見絲線延伸進枝葉繁茂的樹冠,其他什麼都沒發現。
「那是白色巨蛛——!」
「啊啊,看來是這樣了。別靠近,會被牽連的!」
費爾茲反手使用了<生火>魔法。火焰從他手掌冒出,他就這樣一把掐斷了背後的蜘蛛絲。
一陣白煙挾帶著惡臭,蜘蛛絲融化成帶有黏性的乳白色液體,黏在他身上。
「費爾茲,巨蛛是群生的。我們趕快離開這個地方!」
「不行。妳也知道它們的習性,跑的話就會被追擊,在森林裡不可能跑得掉。而且凡尼希娜也有說過吧,我是標靶。我留下來引怪,趁現在你們快跑吧。」
「開玩笑!我怎麼可能放棄你們自己逃跑,艾力克也是吧!」
「我也留下,所以貓女妳自己逃吧。逃跑我會拖後腿嘛,獨自一個人我可走不出森林。」
「我能使用火魔法,你們又——」
費爾茲說到一半,就被艾力克一腳踹開,他原本所在的地方則咚的一聲掉了一隻白色巨蛛。
艾力克拔出那把備用劍晃了晃:「費爾茲你不行啊,話說你剛想說什麼來著?」
「不......沒什麼。」
費爾茲搖搖頭頭。
費爾茲是平衡發展的魔法劍士,即便是獨自一人也能應付某種程度上的冒險。可獨行的缺點就是只要是稍有差錯,死亡率就會大幅攀升,多一個人無疑會讓他更有餘裕。
雖然已經打算背負起全部了,但看到艾力克的眼神和他的表現,費爾茲決定不再多說什麼。
那是已經做好覺悟的男人的表情,就算趕他走也不會走的吧。
艾力克咧嘴一笑:「放心吧,妳家費爾茲就交給我吧。」
「我......」
緹娜仍然猶豫著。
但是掉下來的那隻白色巨蛛沒有留給她猶豫的時間,張開說大的口器撲了過來。費爾茲一劍劈了過去,藍綠色的體液飛濺,他連忙閃到一旁。
白色巨蛛的體液落在地上,發出一陣嗤嗤聲,轉眼間地上堆積的腐敗落葉就被融化的一乾二淨,露出了底下的深色泥土。
蜘蛛受了傷,張開血盆大口,不過旁邊的艾力克馬上一刀貫穿白色巨蛛的腦袋。
只要把蜘蛛拖下樹,僅僅一隻也不是那麼難對付。
「緹娜,聽我說,我不打算送死 但我是標靶,魔物會朝著我來的,不管怎樣我們都應該分開走。我盡可能拖延時間,妳快走!」
樹梢傳來動靜,不只一隻白色巨蛛跳到了他們的正上方。從上垂下越來越多蛛絲,費爾茲的魔劍被纏住後往上扯,竟然脫了手,連他自己也差點被吊上去,幸好艾力克一劍斬斷蛛絲。
「媽的!這把舊劍也太難用了!」
他一邊抱怨,一邊揮砍周圍的蛛絲。魔法武器對這種黏性與強度兼具的蛛絲還是有點用的,不過艾力克的那把劍本來就不是多好的武器,成效有限。
另一邊,費爾茲將火焰聚集在手上,壓縮,拉長,如箭矢般射出。<火焰箭>是<紅蓮槍>的下位版本,雖然攻擊力弱了很多,但在這個時候也不能要求這麼多了。
「還不快跑!」
緹娜被費爾茲的大吼嚇得全身一震。
在白色巨蛛全待在樹上的現在,費爾茲他們明顯處於劣勢,緹娜看得一清二楚。可自己的理性告訴她,此時留在這裡,除了拖後腿以外什麼都做不到。
費爾茲他們在為她拖時間,只要她跑遠了,他們就可以想辦法開脫。能夠使用火系魔法的費爾茲是有能力逃走的。
想到這裡,緹娜一咬牙,狠下心往森林裡狂奔。
沒能幫上忙,為了避免脫後腿而逃走,這樣的想法讓她留下悔恨的淚水。
要是自己再強一點,要是自己有學過魔法,現在她就能跟他們並肩作戰了。
如果費爾茲出了什麼事,她肯定無法原諒自己。
淚水模糊了視線,不過她沒有去擦,沒空去擦。
此時她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狂奔,竭盡全力地狂奔。
不過沒跑多久,她就聽到遠處傳來一聲大爆炸,聲響震得樹頂的鳥類紛紛飛起。她作為斥候的技能讓她很快判斷出距離的遠近——以現在的速度,離她只有幾分鐘的腳程。
她一瞬間想到也許是追殺他們的人。不過潛伏起來的那些人肯定不會弄出這麼大動靜,這樣的話,只能是其他冒險者。
緹娜想到這裡,毫不猶豫地往爆炸聲跑去。
能弄出這種爆炸的人一定有足夠手段解決白色巨蛛,而她不管付出什麼代價,都要把費爾茲他們平安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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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緹娜講述事情的始末後,羅亞與西莉亞立刻跟她趕往費爾茲他們戰鬥的地方,一刻也不敢耽擱。因為趕時間,緹娜說得很簡略,不過仍然有幾項消息讓羅亞感到振奮。
凡尼希娜所說的操蟲師,以及躲藏起來用暗箭攻擊的人,這些幾乎能肯定是跟蹤他們進入森林的同一群人,這代表還有活捉的機會。
另外,凡尼希娜顯然知道些額外的情報。雖然她已經死了,但屍體可以回收,冒險者身分也可以調查,通過羅亞的情報網絡可以查出那些她接觸過的人,也許能發現什麼。雖然這需要花費大量時間,但也算多了一條線索。
整件事總算有了一點眉目。
「快到了!」
帶頭的緹娜一聲提醒把羅亞從思緒中拉回。
他們快速穿過樹林,繞過擋住去了的巨大樹幹和從地面凸起的樹枝。雖然參天巨樹遮擋了視線,不過羅亞仍然可以看到遠處一大坨白呼呼的東西。隨著越來越近,他們很快發現那是黏在樹與樹之間的蜘蛛絲,蜘蛛絲的數量多的驚人,把整塊地方都包了起來。
「這規模,用引爆符可不太行啊!」
要是爬到樹上,全部撒下去也許可以,不過聽起來就不太現實。
「不能用魔法嗎?」
緹娜邊跑問。
「我記得你可以用魔法。」
「妳別指望。」
羅亞在剛加入隊伍時,曾說過自己能使用<輕傷治療>等一些下級魔法。畢竟下級魔法不難學,多透漏一些自己的實力,在冒險中也不用隱藏的很辛苦。
只是實情是羅亞的魔力持有量少得可憐,遠遠低於人族平均,雖然能夠使用魔法,但不足以燒掉這片蛛網。
當然應要突破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於那些硬來的,羅亞還有更簡單直接的辦法。
就像操蟲師能夠使用各種藥物來操縱蟲系魔物一樣,羅亞身上也帶著臭名昭彰的「引蟲藥」,而且一直都沒有機會用上,留存的量還很多。
如果人沒有辦法進入這片蛛網中,那讓裡面的東西出來就好,出口跟入口基本是同一個意思。羅亞從魔法袋中拿出裝有引蟲藥的瓶子,然後整瓶倒在自己的左手上。
原本只要一兩滴就足以引來魔物的引蟲藥被大量淋上,馬上散發出強烈的氣味,即便是人類也能聞到。周圍立刻出現騷動,才幾秒鐘,第一隻白色巨蛛就衝破蛛網,朝羅亞撲來。
羅亞一刀兩斷,將白色巨蛛劈成兩半,而噴濺的腐蝕性的體液則用<禁止通行>全部擋住。
「西莉亞,這邊。」
周圍的蜘蛛不斷衝出,像飛蛾撲火一樣撞在羅亞的劍上,腐蝕性的體液也濺得到處都是。緹娜拉過西莉亞,兩個人躲在羅亞身後的一株大樹後,觀察著情勢。
地上的白色巨蛛屍體越堆越多,沒多久就形成了一座小山。
具有強腐蝕性的體液很快就滲進地裡,也把周圍溶出一個個窟窿,有些體液濺在蜘蛛網上,把蜘蛛出來的洞口弄得更大。
這一帶雖然被蛛網圍了一大圈,就像一個巨大的鳥巢,不過裡面全是空的,如同薄紗帳篷,頭頂的陽光透過蛛絲照進來,要不是有一群樣貌醜陋的蜘蛛魔物,這副景象甚至還有點美麗。
捕殺白色巨蛛的過程超乎想像的順利。因為羅亞身上散發的強烈氣味濃郁到使白色巨蛛抓狂,這些蜘蛛毫無例外的一隻
隻往羅亞身上撲,他隨手劈砍,幾下全部清光了。
全部處理完之後,羅亞用<造水>魔法洗淨滿是引蟲藥的手,但即便洗過,氣味仍然強到讓人皺眉。
沒有辦法,羅亞只好一劍砍去左手。
「呀啊!」
鮮血噴出,西莉亞被羅亞突然的舉動嚇得發出慘叫,不過羅亞沒有裡她,用劍把砍下的左手扔進蜘蛛屍堆裡。斷手碰到白色巨蛛的體液,馬上冒出陣陣白煙,轉眼就融化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走吧。」
神之血轉眼復原斷肢,羅亞像沒事一樣帶頭走進蜘蛛巢穴。
在裡面,高大樹幹向上延伸,穿過蛛網形成的頂棚。帷幕一般的蛛網一片片的垂落,幾條粗大的蛛絲組成繩索,連接著巢穴中幾株巨樹,位於正中央的那棵樹的枝椏上懸著兩個白色的繭,被包裹的嚴嚴實實。
「啊——」
那兩個繭裡面肯定就是費爾茲與艾力克。
那兩個繭絲毫沒有動靜,被蜘蛛絲胞的這麼嚴密,即便人還活著,此時也許也已經窒息而死了。
「......啊啊......西莉亞,快點,一定還來得及......」
緹娜看到那兩個繭的的樣子,焦急得快哭出來。然而她只是一介斥候,除了親自爬上樹,並沒有把繭弄下來的能力。
西莉亞卸下從小屋搜刮來的弓箭,箭頭纏上衣物,抹上易燃物,然後用魔道具製成火箭,一箭射向白繭。
西莉亞的弓術並不差,在這個距離幾乎不會有誤差。火箭射中懸掛白繭的蛛絲,然後就那樣掛在上面。火焰燒融了一些蛛絲,但沒多久就熄了。
沒有煤油等物,趁手的火箭難以做出來,即便射中了也很容易被融化的蛛絲弄熄。
像這樣一支支射上去,等救到人早就來不及了。
在她們焦急萬分的時候,羅亞閉上眼睛。
被蛛網包圍的這裡沒有一絲絲風,不過多虧如此,那些細小的聲音與氣息更加明顯。當他試圖把這些聲音與氣息從吵雜的西莉亞和緹娜製造的噪音中分離出來時,他感覺到了一絲異樣。
掛在樹上的繭傳來及其微弱的氣息,裡面的人還沒有死透,不過那條樹枝上還感知到了另一個生物,似乎想要藉著兩個繭來掩飾自己,但生命的氣息遠比繭來得強。
這時,緹娜怒吼著揪住羅亞的衣領,打斷羅亞的感知。
「你在發什麼呆,快想辦法啊!?」
「妳能感知到氣息嗎?」
「哈啊!?你在說什麼,你的意思是說費爾茲他們已經死了嗎......」
「我的意思是妳斥候白當了。」
羅亞拔出龍劍,一劍擲上天,劍身筆直的插進兩個繭的中間,懸掛它們的樹椏上。
那條枝椏對於銳利的龍劍來說就像是豆腐一樣,完整的貫穿進去,劍身從另一側穿了出來。
雖然沒有碰到任何一個繭,但頭頂卻響起了一聲人的慘叫。
龍劍從樹枝上毫無阻力的滑了出來,嗤的一聲落進地面,一個黑乎乎的人影也隨後從樹枝上摔了下來,接著一把手弩也砸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布拉特手弩嗎......現在已經普及到這裡來了啊。」
羅亞一邊碎念,一邊環視周圍。
掉下來的黑衣人已經死透了,不過還有兩個人。
當羅亞把那個黑衣人打下來的瞬間,另一個身著黑衣的人以及一個穿著深棕色斗篷的人旋即從樹上一躍而起,黑衣人朝著出口逃去,而穿棕色斗篷的人則灑了某種液體到另一邊的蛛網上,溶出了一個出口,兩人分頭行動,極其迅捷。
只是那兩個人才剛行動,羅亞就抽出插在腰帶上的一排長釘,一釘打碎黑衣人的膝蓋,另一釘貫穿宗斗篷的肩膀。
那個黑衣人發出一聲慘叫,在地上滾了一圈,不過馬上就爬起裡來,拼命的朝出口逃去。而棕斗篷則從樹枝上摔了下來。
羅亞在棕斗篷落下來的瞬間,移動到下方施放<禁止通行>。
半透明的護盾正好接住摔下來的人,並且把下落時的衝擊當作攻擊來對待,完全吸收。棕斗篷猶如撞上一團棉花,一點事也沒有,從張開的<禁止通行>上滾落,被羅亞一腳踩在地。
羅亞接著拿出長釘瞄準逃跑中的黑衣人剩下的膝蓋。
這個距離投擲暗器不可能失敗,由於小屋那邊的經驗,這次抓兩個人比較保險。
正當他打算射出長釘時,那個黑衣人腳下的樹根突然隆起,粗大的樹根像是魔獸的觸手一樣一甩,把那個黑衣人狠狠撞在樹幹上,不等他抵抗,樹根就緊緊地纏繞上去,發出嘎吱聲將其束縛。
因為之前見識過,所以看到操縱植物的魔法時,羅亞第一個會想到的就是那個人。只是當她真的出現在眼前,大家都難以置信。
凡尼希娜搖搖晃晃地從樹叢裡走出來,靠在一旁的樹幹上喘氣。她的樣子與剛進入森林時的狀態相比,顯而易見的更加虛弱,不過無庸置疑的是個活生生的人。
「抱歉......我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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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出費爾茲與艾力克之後,羅亞等人便轉移到小屋去過夜。
那裡已經成了廢墟,但卻是已知的安全區域,離這裡也不遠。
廣大的空地上還殘留著羅亞與跟蹤者戰鬥的痕跡,屋內的遺體也散發出陣陣血腥味。雖說小屋裡的日誌中記載著這片空地經過怎麼樣的處理,能夠有效驅逐魔物,不過經過了這麼長時間沒有維護,效果還剩多少令人存疑,只能盡可能的處理血腥味,然後保持警戒。
坍塌的木屋有一小部分還維持著原先的功能,稍作清理,就可以清出一塊地方用作休息。
幾個人擠在雜亂的廢墟中,用木屋殘骸升起了小火堆,西莉亞用糧磚煮了點湯分給眾人,稍微吃了點東西之後,凡尼希娜就像等待發落一樣正坐著等待其他人的詢問。
羅亞很快就吃完,然後待在與火堆有一點距離的地方看守俘虜。羅亞有點不太擅長處理這種場面,而且他也沒有打算插手,所以凡尼希娜的面前只有臉色難看的緹娜與西莉亞,心理壓力應該很大。
費爾茲與艾力克從繭裡拖出來之後,奇蹟似的保住了一命,現在正躺在一旁,身上鋪了從小屋裡找出來的一些衣物,仍未甦醒。
剛救出來的時候,他們身上留有巨大的咬痕,一部分內臟都已經被注入的消化液給融化,失去功能,全身充斥著粉紅色的液體。
羅亞原先考慮著是否要拿出神之血幫他們一把,不過他們身體裡都是毒跟消化液,不想辦法排出來的話,就算神之血也沒用。
凡尼希娜拼命的使用魔法救治,再加上幾個人身上剩餘的藥水,勉強保住性命。現在兩個人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雖然還處於昏迷的狀態,不過再靜養一段時間,肯定能恢復過來。
「對不起......現在說對不起也已經於事無補了吧......會發生這種事,全部都受我的責任。雖然我不想把你們牽扯進來,但現在說什麼都已經晚了。你們也有權利知道——」
凡尼希娜在講述自己經歷的時候,羅亞也側耳傾聽。
凡尼希娜的故事似乎相當長,前半段都在訴說她與魔化藥之間的因緣。
簡單來說,就是她的父親使用了魔化藥之後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而母親則斬殺父親之後自盡,剩下凡尼希娜獨自一人,發誓要將魔化藥的存在從世界上徹底抹除。
「......為了找到藥的源頭,我調查了盤據各地的販毒組織,也留意商會和地下黑市。在過程中毀掉了很多販售據點,和相關的組織......」
可以想見,她這種做法得罪了不少背後的利益團體,也受到了各種死亡威脅。危險反而使她充滿鬥志,那些暗殺則是提供反向追查的重要線索。
就這樣不知道過了多少年,凡尼希娜逐漸接近魔化藥的真相。
魔化藥這種東西,就是讓人體內長出魔核這種與魔物一樣,能夠儲存並操控魔力的器官,並通過讓體內環境逐漸魔物化,來提升各項能力值。
而正因為使用者的內在逐漸魔物化,當滿足特定條件,這些使用者就會發狂並變身成強大魔物,如同凡尼希娜的父親那樣。只是這種變化不一定是自然產生的,其實還可以人為誘發。
凡尼希娜說,雖然誘發的原因仍然不明,但她認為這種缺陷很有可能是有人刻意設計的。從最初流通的魔化藥、接下來的改良版、以及現在大範圍流通的一代魔化藥,魔物化的缺陷都沒有被改進這點就能略虧一二。
這讓羅亞想到了那個變身成為怪物的傢伙,不知道其他人是不是也一樣。
被捕獲的兩人一個是身穿褐色斗篷,面容醜陋的老年男子,另一個則是一身黑衣,理著男士髮型的壯實女性。
他們身上的物品都已經被搜走,不過羅亞還是仔細的在他們嘴裡塞了毛巾,用冒險者專用的繩索捆了個結實,還纏了束縛球,最後讓凡尼希娜使用了<麻痺>魔法使他們動彈不得。
這一切都是為了提防他們會變成怪物掙脫,或者突然自殺。
如果可以的話,羅亞還想要給他們放血,留下傷口,再用治療魔法或藥水將其治好。這樣他們就會變得無比虛弱,沒有辦法逃跑。可惜剩餘藥物都拿去治療費爾茲等人了,羅亞也不想隨便在人前使用魔法袋的物資。
不過說到變身成怪物,那大概是魔化藥的隱藏能力之類的東西,是只有特定人士知道並且使用的能力,藉此獲得超越大多數個體的武力。
那種力量確實了不起,單從力量的角度上來說,遠比體能強化什麼的要強多了,即便是戰士職業的七級冒險者也不見得有這種力量。這次羅亞遇到的只是斥候職位的人,如果換成是踏實成長的戰士,恐怕會變成非常棘手的存在吧。
要是可以有意識的控制那種力量,而且還能自由變化的話,想必會有不少人想要。
從個人到犯罪組織,甚至是政府機關,想要擁有這種武力的人多不勝數。而製造出魔化藥,徹底掌握這份力量源頭的組織,他們將會收穫大量的金錢與權力。如果這就是羅亞這次面對的敵人,也難怪札克搞不定了。
「......幾年的調查,我對於背後的組織仍然不了解,只知道他們的名字取自大賢者留下來的聖典<真言之書>中,對於樂園的描述,叫做『伊甸園』。他們藏的非常深,對於通路的管理也非常嚴密,我花了好多年調查了數個商會,才發現他們的貨源都指向這裡,於是就來到了伊爾札......」
凡尼希娜說到這裡,似乎已經告一段落。她深深的向面前的兩個人低下頭,像個認錯的孩子。
「原本想要在這裡慢慢建立關係,然後再想辦法蒐集線索的。但是,對方這次似乎先了一步。也許已經設置了針對我的陷阱也說不定......對不起,是我把大家給捲進來了。」
對於她的道歉,沒有人因此憤怒,或者暴躁的指責她的過錯,在場的都不是這樣的人。
理智令她們冷靜,她們深知憤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一陣寂靜之後,緹娜像是要把東西扔掉一樣把空碗拋開,然後站起來:「我可不會原諒妳。自己的事情就給我自己處理好——雖然想要這麼說,但我們已經被捲進來了啊。」
「緹娜......」
「西莉亞妳不要插嘴……說真的,妳的那些事我根本不想管,也不打算幫忙。但是我們已經被捲進來了,也不可能幾句話就能變得毫無關係,不過現在說什麼都沒有意義。我們是一個小隊,要是費爾茲打算插手的話我也沒辦法怎樣,一切都得等他們醒來再說。」
緹娜說完之後,不看凡尼希娜的反應,就逕自去照顧費爾茲他們了。
「……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不過,我不覺得緹娜說的是錯的,只是如果是隊伍的事情,果然還是要費爾茲來決定才行呢。抱歉.....而且我大概幫不上忙,公會裡又有這麼多人使用魔化藥......」
西莉亞嘗試組織語言,不過最後還是搖搖頭,不發一語。
凡尼希娜向她低下頭:「謝謝妳,不過這本來就是我的事,我會盡量一個人解決,不讓你們捲進去更深的。」
凡尼希娜也看向羅亞這裡,不過羅亞只對她聳聳肩,暗自慶幸沒有人質問他。
大家都很累了,費爾茲與艾力克又昏迷不醒,焦躁與疲勞使導致她們沒有多想。否則下一個被追究責任的,可能是隱瞞了實力的羅亞。
羅亞跟札克之間的故事可不比凡尼希娜的要短呢。雖然可以拿尤爾斯當擋箭牌,不過把關係鬧僵是難免的事,最糟的情況下她們把事情全部上報,導致城主介入,那麻煩可就大了。當事情的影響擴散出伊爾札,到時候只靠他一個人是搞不定的。
羅亞一邊想著回去之後該如何處理,另一邊,經歷了一整天疲勞的眾人已經睡了,只剩下凡尼希娜還清醒著。
她見到羅亞還很清醒,於是就走到他旁邊坐下。
「對於我的事,你什麼都沒有說呢。」
凡尼希娜用不至於打擾到其他人的聲音說道,同時看了過來。
她該不會懷疑上我了吧?
羅亞重新回憶了一遍進入森林以來自己做過的事。不過仔細想了一遍,並沒有什麼露出馬腳的地方。
隱瞞實力這件事很容易找藉口,他這麼努力的抓人,總不至於被認為是同夥。剩下的就是對羅亞這個人的身分和目的的揣測了——黑髮黑眼,一身黑衣,拿著尤爾斯男爵的特許證,以及未知的實力。
不知道這些情報能讓她想到什麼。
「我倒是覺得沒什麼好表示的。」
羅亞一邊聳肩,一邊觀察凡尼希娜的態度。
「妳要是有什麼方便的魔法,讓這兩個傢伙把知道的都吐出來,我倒是可以表示一下。」
「很可惜,我不會那麼方便的魔法。」
凡尼希娜搖搖頭。
有一些精神系的魔法確實可以達到像是吐真劑一樣的效果,不過大多數精神系魔法都被視為禁咒,會的人本來就很少。羅亞沒有背過咒文,也沒帶那樣的捲軸,他原本以為凡尼希娜既然四處調查魔化藥,也許能使用這種魔法,可惜她並不會。
目前被抓的兩個人什麼都沒有說。
不知道是不是<麻痺>的效果出奇的好,又或者是他們覺悟不夠,總之這兩個人並沒有像第一個抓到的傢伙那樣試圖自殺,他們只是殲口不言。途中羅亞也試過拔指甲或者坳手指之類的簡單手段,不過沒有什麼效果,那種摧毀心靈的拷問則需要更長時間,還沒有試。
這時,凡尼希娜打斷了他的思考:「羅亞先生回去之後,打算怎麼做呢?」
「為什麼問這個問題?」
「因為羅亞先生並不屬於費爾茲的小隊,你一定有自己的做法吧。比如說……嗯,我就直說吧。我希望羅亞先生幫助我。」
「我還以為妳心有愧疚,打算自己解決呢。」
「確實。」
凡尼希娜低著頭,緩緩轉動手指上的戒指。
「但是......徹底銷毀魔化藥,這是我賴以生存的信念,比起存在的意義,愧疚也只是小事而已。如果有必要,為了達成目標我會不擇手段。」
凡尼希娜抬起頭,直視羅亞的雙眼。
像是拋開了雜念,她的表情在這一瞬間變得冷酷無情。
「所以羅亞先生願意幫助我嗎?」
「『伊甸園』是嗎。感覺像是犯罪組織的團體竟然起了一個這樣的名字,真是有趣。」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兩個俘虜的身體動了一下。
他們雖然像是睡著了一樣一動不動,不過其實都醒著,只是因為凡尼希娜的<麻痺>魔法效力尚未消退,閉目養神罷了。
「我可不能不能輕易答應妳。妳尋求我的幫助,就不怕我其實站在他們那邊嗎?」
「什麼意思?」
「我也可能站在他們那邊喲。比如說,雖然我努力的抓到這兩個傢伙,但那只是因為我麼都不知道,只是受到襲擊所以想要問出情報而已。實際上我是尤爾斯的代理人,為了最近的戰爭而前來購買魔化藥增強軍力......之類的?」
「確實也有這樣的可能呢。那麼,羅亞先生打算怎麼做呢?」
凡尼希娜臉上毫無懼色。
不過,她除了直率的直視羅亞的雙眼之外,就沒有其他的動作了。
她的虛弱看起來不是演出來的,為了救治費爾茲與艾力克而消耗了大量的魔力,現在大概也沒有恢復。一切都攤牌,卻沒有防禦或者反擊的準備動作,感覺就像在賭博。
羅亞聳聳肩:「如果我真的是他們那一邊的,妳已經死了。當然,那邊的其他人也必須滅口。」
「但是羅亞先生沒有這樣做呢。」
羅亞沒有正面回答。
「即便是一起組隊做委託的冒險者,也仍然是素不相識的人吧,這麼容易相信我,妳是依據什麼來判斷的?」
「什麼都沒有喔。只是女人的直覺。」
「這句話還真好用——也罷,要我幫忙也行,不過先讓我看看妳的誠意吧。」
羅亞從魔法袋裡拿出<絕對靜音>的捲軸。凡尼希娜略為吃驚地睜大眼睛,不過什麼都沒說。
「開誠公布的交流吧,我需要一個幫忙的好理由。」
因為對話會被俘虜聽到,也有可能吵醒睡著的緹娜她們,羅亞等人走到稍微遠離木屋的地方,然後展開<絕對靜音>,形成阻隔聲音的結界。
「每個服用魔化藥的人,都可以通過特定手段誘發,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換句話說,大量的使用者相當是埋設在各地的未爆彈——對於作為男爵代理人的你來說,這個理由怎麼樣?」
「等等,妳說人為誘發,我以為是讓他們自己變成怪物——保有自我意識,還能變回來的那種。」
「看來我說的不夠清楚呢。雖然就像羅亞先生已經看過的那樣,不過並不是全部。」
雖然羅亞對付變異成怪物的傢伙時她不再場,但在來到這裡時,看到羅亞打敗的跟蹤者留下的斷肢殘臂,還有滿地的鱗片血肉,凡尼希娜一眼就看出發生過什麼事。
「想要保有理智,必須靠自己的意志來變形才可以,條件似乎很嚴苛,並不是每個人都可以辦到。而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只需要滿足一些特定條件就可以了,例如聽到某種頻率的聲音——不過需要滿足的條件不止一條。當然,也有偶然的滿足了條件這種情況。」
「原來如此。」
羅亞點點頭。
所以在這裡對付的跟蹤者之所以能變成怪物,是依靠自己的意志,而後來接觸到的傢伙沒有變,是因為並未滿足條件。
除此之外,如果凡尼希娜所說的話屬實,那麼情況也確實像她說的那樣糟糕。
試想一下,如果有人刻意在伊爾札大範圍的誘發變形,那麼一大票冒險者將會變成沒有理智的怪物。原本負責處理魔物的冒險者自己變成了魔物,還不受城牆阻擋,後果有多嚴重可想而知。
羅亞不用魔化藥,自己認識的人之中也沒有什麼重要人物在使用,因此並不在乎。不過對國家來說是件很糟糕的事,只要魔化藥在世界各地散布開來,掌握了誘發變形方法的人就相當於掌握了世界,作為尤爾斯的代理人,這已經足夠讓當成行動的藉口了。
只是羅亞還需要考慮如果兩人合作,自己這邊的情報共享該到什麼程度。
以羅亞目前的觀點來看,他打算盡可能隱瞞自己這邊的情報。倒不是信不過凡尼希娜,只是她都已經被人在森林裡設埋伏,還差點死掉,接下來還會遭遇危險的可能性相當高。如果完全共享情報,要是她被抓住就會存在把羅亞這邊的情報洩漏的可能......雖然也沒什麼好洩漏的就是了,羅亞現在對於札克和「伊甸園」等事可說是一無所知。
目前已經能大致肯定的是,拐走札克的女兒的「塔」,以及跟蹤自己的人,與製作魔化藥的「伊甸園」是同一個組織,而「鬼纏」這把詛咒武器也是札克從他們那裡搶來的。
有極大可能「伊甸園」是一個巨大組織,魔化藥只不過是他們諸多觸手中的一根,只是某種犯罪預謀中的一顆旗子而已。
應該說,肯定是這樣沒錯。
札克這樣手眼通天的人花費大半輩子搞來的情報肯定不會出錯。
「——回到正題。如果這裡真的是魔化藥的源頭,妳打算怎麼做?」
「我確實已經有計畫......不過在那之前,不好意思——」
兩人現在在空蕩蕩的場地上談話,並沒有坐的地方。凡尼希娜看起來很虛弱,連站著都顯得吃力,不得不說到一半就席地而坐。
羅亞也在她旁邊盤腿坐下。
凡尼希娜繼續說道:「本來我計畫先在『金黃昏』與商人們搭上關係,然後再加入本地的冒險者公會,了解這裡的冒險者情況。魔化藥向外輸出,肯定要經過這裡的商會之手,是哪些商會、怎麼運輸、在哪裡儲存,這都是重要的情報。本地的冒險者如何購買魔化藥,公會對魔化藥抱持什麼看法也有必要了解。」
「然後如果這裡真的是魔化藥的源頭,肯定會有專門的人負責與商會接頭。」
「沒錯。除此之外,魔化藥的製造也可以通過冒險者的身分探明。」
凡尼希娜的眼神一下子犀利起來。
「我曾經請人解析過魔化藥的原材料,已經判明的原材料中,關於魔物素材的部分相當常見,不管在哪個公會提出委託收購都不奇怪。草藥方面,伊爾札的氣候也適合栽培,也許會在開拓村栽種,我本來已經算好了之後去調查看看。」
凡尼希娜說出幾種原料的名字,羅亞都一一記住。
他雖然不知道魔化藥的製造方法,不過對毒品多少有點了解,覺得這種模式有點相似。
利用普通的田地栽培,有時為了隱蔽也會選擇偏遠的開拓村。雖然地方一大,領主通常會發現,有時也會有稅務官之類的人會來查看,不過只要錢給得夠多,又沒有危害到領地,通常不是什麼大問題。
伊爾札的城主以務實和實力主義出名,感覺不像是會收受賄賂之人,不過這裡有好幾座開拓村,城主也不可能每一座都親自查看。更棒的是,因為是偏遠地區的開拓村,所以頭幾年是不用繳稅的,根本不會有稅務官過來調查,即使之後升格為正式村莊,也只要移往附近的其他村莊生產就好。
另一方面,伊爾札本來就是生產藥水跟特殊素材的城市。稍微加工過的素材施加魔法之後,整桶的運出城可以說是常態,也不太可能會有人打開檢查。利用這裡便宜的勞力,有時候商隊會拉一整車玻璃瓶,在這裡製作並裝瓶容易劣化的藥水,再整車運走。
想要把魔化藥混在裡面多的是辦法,偏鄉小城的優點就是容易蒙混,即便被檢查出異狀,有時候靠一瓶酒或者一袋菸粉就可以忽弄過去。
「不過調查這些事妳都可以做到吧?」
說到底,凡尼希娜雖然是外來者又是少見的精靈混血,但還是比顯眼的羅亞更適合調查。如果說哪裡有需要他的地方,那大概也只會是武力方面。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可能還不需要幫忙。但是現在情況變了。」
凡尼希娜看著自己的手。
即便沒有做任何事,也沒有情緒上的波動,她的手仍然輕微顫抖著。
「現在的我就連跑步都很困難,更不用說戰鬥了。魔法......勉強可以用,但是效果很差,發動速度變慢。這些事情可能要拜託羅亞先生。」
羅亞皺起眉頭:「我聽說妳死了。復活的副作用?」
「差不多——精靈魔法『生命的守護之花』,是精靈族一生只能使用一次,守護他人的魔法......我沒有待過精靈領,也不會使用......不過戴著這個戒指的我可以承受一次死亡,復活之後會持續虛弱一段時間,現在大概派不上用場。」
她說著露出苦笑。
「其實我本來以為他們會問我復活的事情,但是大家好像都忘了。」
羅亞聳聳肩。
對於緹娜他們來說,當然是費爾茲與艾力克的的生死更重要。如果換成羅亞,大概也懶得理會引發問題卻完好無損的凡尼希娜。
「……先不說那個,妳說『伊甸園』就只有製造魔化藥而已嗎?他們想必也是有規模的組織了,還有沒有幹過其他喪盡天良的事,像是拐賣兒童,或者生產詛咒武器之類的?」
「拐賣兒童?為什麼會聯想到這個?」
凡尼希娜稍微詫異的看了一眼羅亞,然後搖搖頭。
「我不知道。不過製作魔化藥想必經歷了很多人體實驗,拐賣兒童也許也不奇怪。至於詛咒武器.....沒聽說過,但感覺也不是完全沒有關聯。」
「好吧。」
反正對於札克也沒能做到的事,羅亞也沒有期待她會掌握更多情報。
該問的也都問得差不多了,接下來差不多該開始處理捕獲的那兩個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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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戰場上,年輕人通常都滿腔熱血,體力也比較好,通常階級也比較低。所以如果有多個俘虜,拷問官比較喜歡從老人開始。
不過對於已經通過拔指甲、折手指考驗的俘虜來說,優先選擇經驗較淺的年輕人才是正道。
羅亞把那個黑衣服的女人扔進隔音結界,但是還沒有開始拷問,她就大喊著要招供。
「等一下,我招,我什麼都說——嘁,可總算跟那個老頭分開了!你們上來就知道拔指甲,不會動點腦子嗎?在那傢伙旁邊,誰敢亂說話啊!」
女人一邊活動著被長時間塞著毛巾而導致痠痛的下巴,一邊罵罵咧咧。
「喂,別用那種懷疑的眼神看我。剛才我也想過了喔,要是橫豎都是死,那不如少受點苦,而且比起世界怎樣,自己的小命還是更重要。羅亞,以及凡尼希娜對吧?你們要是能保證我的生命安全,我就招,怎麼樣?」
因為她說出了羅亞的名字,凡尼希娜斜眼看了過來,不過被羅亞無視掉。
既然跟追蹤羅亞的那些傢伙是同夥,知道名字也理所當然,凡尼希娜並不知道羅亞的事所以才會覺得驚奇。不過要是她再想想,就會覺得羅亞這麼顯眼,作為尤爾斯的代理被認出來也不奇怪。
「那麼,說吧,妳掌握了哪些情報?」
「等下等下,不可能著麼簡單就說吧!至少給我個方案啊,保證我安全的方案!萬一我被發現洩漏情報,可是會被肅清的!」
羅亞與凡尼希娜對視一眼,以眼神詢問對方。
是否要保護對方是個問題,而要如何保護也是個問題。因為對方太簡單就倒戈,羅亞並沒有想過該如何處理,不過他比較偏向於殺掉。
這個人感覺是小角色,掌握的情報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也沒有忠誠度可言,為了自己的命什麼都做得出來,如果留在身邊,最後羅亞他們反而被賣的可能性也很高。
站在女人身後的凡尼希娜也緩緩搖頭。看來她對於魔化藥相關的人也是絲毫沒有憐憫之心。
「看你們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樣子,還是我來告訴你們怎麼做吧。接下來我們會在城裡有大動作,只要你用男爵代理人的身分提醒一下城主,或者把老頭子交給他,然後再藉機把我送去尤爾斯那裡......」
「哦,妳想讓城主介入調查啊。」
「當然了,只有那個老頑固絕對不可能是組織的人。他介入調查就可以擾亂組織的腳步,趁那個時候把我送出城吧。待在城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暗殺掉,太危險了。」
「哼哼。」
那她肯定不知道羅亞出城前下令了襲擊軍營的事,現在伊爾札肯定滿城都在搜捕羅亞。雖然讓他們背鍋也不錯,但這也不會用到她。
「感覺也不像是知道多少情報的樣子,估計只是棄子。把她扔回去,然後告訴那個老頭她已經叛變了吧。」
「等,等一下!我確實知道情報的啊!比,比如說,城裡還有誰是組織的成員,以及魔化藥的生產地點,那個叫凡尼希娜的,妳很想知道對吧。」
「魔化藥的生產地點,那不是在開拓村嗎?」
「咕——但,但是第幾該拓村就不知道了吧?」
「虛張聲勢。」
「才不是啊!第一,第三,第四和第五開拓村都是生產基地,其餘的多少也有栽種原料。我在那裡當過守衛,知道的很清楚的。」
凡尼希娜從剛才就把手掌貼在那女人後頸,拇指輕壓在她的頸動脈上。此時說道:「聽起來不是在說謊呢。」
「只是守衛的話,知道的也就那種程度吧。把開拓村挨個調查一遍就行了,大不了全毀掉。」
「別開玩笑了!我們的守衛可是從組織裡調過來的人,知道的可不只這點。而且我一直都有在留意......」
在那之後,幾乎就是羅亞一邊想辦法威脅她或嘲諷她,然後盡可能地從那個女人嘴裡套話,再由凡尼希娜判斷真偽。
不過就算耗費了大半個晚上,他們獲得的情報也有限。
女人叫做瑪莎,貧民窟出身,靠著自己的努力多少有點本事,曾經在札恩南境栽種毒品的農田擔任守衛,偶爾也負責運輸的護衛。後來自己待著的組織瓦解之後,有一部分的人被「伊甸園」給吸收,她也跟著加入了「伊甸園」。
據她所說,「伊甸園」的宗旨,是想要創造一個人人平等,沒有人會挨餓受凍的和平世界,那個組織裡的很多成員也都為了同一個目標而努力著。
瑪莎作為貧民窟出生的人,當然也不覺得組織的目標有錯,而且這個組織比起那些空喊口號的傢伙來得務實多了,知道要達到這個目標「絕對的武力」以及「必要的犧牲」是少不了的,因此才能說服瑪莎這種見識過弱肉強食的人加入。
瑪莎加入組織之後,經歷了幾個考驗她忠誠度的任務,不過只要沒有生命危險,單純肉體的苦痛對習慣疼痛的人來說意外的容易。
本人說「痛苦什麼的忍忍就過去了,但如果死了的話,不代表至今為止所有的努力都白費了嗎?」
如果是抱持這種觀點的話,這麼快就倒戈到也可以理解。
總之通過了測試,組織考量到她的經歷,於是就被分配到伊爾札來,負責保護魔化藥的生產。
「這裡真的是魔化藥的製造基地,整個大陸就只有這裡而已。我們在開拓村栽種原料,做完初步的調配,就會跟草藥還有啤酒一起送進城裡。那邊會有專門的人負責接手加工,所以我不是很清楚。我們通常是把所有商品放到格雷商會的倉庫就結束了。」
在那之後魔化藥被怎麼加工、製造或者運輸,她一概不知。格雷商會也不能一竿子打死,因為他們把所有東西放到倉庫之後,會有相關的業者來進貨,倉庫的管理都是由職員進行,上層很可能不知道,光看帳本也查不出什麼。
另外她也說,幾周前同僚之間有人在傳,說有上層要來伊爾札,不過最近他們正準備推出第二代魔化藥,因此很有可能與那事有關。幾天前她與另一名同僚突然被叫去,說是要與上面派來的一名操蟲師以及另一個人一起組隊執行任務,也就是這次進入森林裡的任務了。
這次進入森林的就只有他們四個人,其中被羅亞第一個擊殺的那名跟蹤者是這次的隊長,而操蟲師則是副隊長。他們的任務只有兩個目標,就是監視羅亞,以及除掉凡尼希娜,如果有必要也會殺掉其他人滅口。
第一次大量的八腳蟲襲擊是操蟲師引發的,只是羅亞跟西莉亞落入地底完全是件意外,最後他們不得不讓最擅長隱蔽與跟蹤的隊長去跟蹤羅亞,剩下的人則盡快處理掉凡尼希娜。
「監視羅亞先生?為什麼?」
「誰知道,也許他是尤爾斯男爵的人,上面覺得要警戒吧。負責監視任務的是隊長,他又沒說,我怎麼會知道。」
瑪莎看上去是真的不曉得羅亞與札克、或者「伊甸園」之間的事,之前也不認識羅亞的樣子,這反倒是件好事,至少不用跟凡尼希娜解釋這些亂七八糟,十幾年的因緣。
考量到她一輩子都沒有離開札恩,也不是傭兵,這也情有可緣,何況就算是傭兵也不一定能認出羅亞。
傭兵之間也不是都見過,很多高級傭兵都是以稱號呼之,當初加入公會填寫的都不一定是真名,不認識是很正常的。例如至今為止仍然活躍的八級傭兵「梟」,他的真名羅亞就不知道,也從來都沒有見過。
問話問到這裡,瑪莎知道的也就這麼多。「伊甸園」似乎奉行秘密主義,成員只掌握自己必須知道的事。只是她堅稱伊爾札會發生大事,並且威脅只有在她的生命能得到保障,並且把她弄出城,她才會告訴他們,否則就等著不可挽回的事情發生吧。
羅亞對此不以為然。他認為很有可能是伊爾札裡「伊甸園」的高層察覺到了羅亞襲擊軍營的計畫,有了一些動作,然後被她察覺到了而已。不過他也不敢說死。
「聽下來這傢伙知道的也不是很多啊。不如去問那個老頭如何?」
「哼,你們可別期待老頭子會透漏些什麼。他那種人......最好小心點,也許會故意誘導你們。還有,勸你們檢查一下他身上還有沒有藏什麼蟲子。」
瑪莎冷冷一笑,於是羅亞看向凡尼希娜。
「大抵是在說實話呢,不過關於誘導那一段說的有點心虛呢。」
羅亞聳聳肩:「哼,也不過如此。」
「等,等一下,我收回那句話!他確實感覺不善長幹那種事,我只是想說,他那種人不可能說咕嗚——」
「好了好了,知道啦。」
羅亞重新將破布塞進她嘴巴,然後把她扔回去。
「那麼接下來要怎樣?天快亮了,要接著拷問老頭嗎?」
「感覺不會說呢。」
「確實。」
那個老頭現在正惡狠狠地盯著瑪莎,雖然沒有辦法講話也沒有辦法移動,不過臉上的殺意明顯可見。
已經搜走了那個操蟲師的所有物品,但羅亞也覺得那傢伙會搞出什麼意外來,如果確認他什麼都不會說的話,那還是盡早殺了比較好。
操蟲師是非常罕見的職業,關於他們的手段羅亞與凡尼希娜也只了解毛皮而已。操蟲師的威力他們已經領受過了,要是再引起什麼問題可經受不起。
再說,怎麼押送回去也是個問題。
凡尼希娜過於虛弱,剩下能動的人就只剩下體型嬌小的斥候緹娜,以及能力最差的西莉亞。那麼誰要負責把費爾茲跟艾力克拖回去呢?不用說,肯定是羅亞。
在那之上還要負責押解俘虜,說什麼也不可能。
「感覺綁了放在這裡也會逃掉......好吧,試著問問看,要是不說就處理掉吧。」
「如果確定要處理掉,請一定要交給我。」
凡尼希娜毫無憐憫的說,
「話說回來……我覺得這次妳也一起死會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