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還沒出來,費爾茲就摸黑下床,悄悄的整裝出發。雖然說他努力不發出聲音,但其實沒這個必要。
睡在旁邊的緹娜翻了個身,如貓科動物般發出淡綠色螢光的雙眼,朝他眨了眨。
費爾茲不可能瞞著緹娜就出門的,他自己也知道。看了他一會兒,緹娜再次閉上眼睛,而費爾茲則穿過傳來艾力克鼾聲的另一間房間,走出家門。
早上有點冷,費爾茲搓了搓手,踏上街道。
街道比起公會那邊的精華地段,顯得破敗不堪,也十分骯髒。地上殘留著昨天趕集留下的爛菜葉子和黑色汙水,在這裡走路必須小心不要踩到鬆動的石磚,否則濺起的髒水絕對不會讓人好受。
雖說西北區就是從事體力勞動者的居住區,但冒險者這種收入不固定的人也住在這裡。
住旅館?不存在的。
西莉亞家的旅館收費便宜,但收入不穩定的冒險者要是有錢天天住旅館,花錢買下或者租一個據點反而更實惠。因為這樣的理由,這裡同類相聚,一條街望去幾乎都是冒險者的據點。
評級到達費爾茲這個等級的冒險者相當於「混得不錯」,他們多半擁有一定程度的裝備,簡單的私人居所,並且能夠購買少量的高等級魔法藥。如果打算長期留在一個城市,就會在價格便宜的地方購置房屋。而更差的冒險者,如果是全職的,就只能花幾個錢去躺馬廄。
設施完備的大城市裡會有專門為冒險者準備的旅館,大多是退役冒險者開的。雖然那裡睡大通鋪,吃飯還要額外加錢,但至少比馬廄強多了,可惜伊爾札沒有這樣的地方。
做這行身體就是本錢,雖然街邊小巷睡一晚照樣能過日子,但要是為了省小錢而染上重感冒,導致戰鬥力下降,最後一不小心恐怕會送掉性命,過去也不是沒有案例。休息的地方至少要能遮風避雨,這點沒得妥協。
費爾茲的屋子是與緹娜,艾力克合買的。那是只有兩個小房間的簡陋居所,雨天牆角會滲水,廁所是在外面跟別人合用的茅坑,不過勉強還湊合。
作為全職冒險者的他們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公會,只有睡覺的時候才會回家。簡樸的生活代表著有更多的金錢可以投資在裝備上,理論上來說。
不過比起裝備,費爾茲今天要去買的是更加特別的東西。
天剛亮,路上還沒有甚麼人的時候,費爾茲就來到目的地的門口。
那是一棟位在東門住宅區附近的木屋,木屋外表被漆成黑色,看起來老舊但並不破賴,帶有一種陰森的氣氛,頗像流傳於民間怪談中的鬼屋,這棟房子在冒險者之間被稱為「小黑屋」。
雖然時間還早,但是小黑屋已經開門了,不對,應該說,小黑屋還沒關門。有著防範緝查之類的理由,小黑屋的從夕陽西下開始營業,在朝陽升起時關門。
「這位客人,歡迎光臨小店,這裡有販售所有你需要的物品,如果沒有,那代表你不需要。客人想買點什麼?」
小黑屋的老闆是個矮個子。他體態略為發福,頭戴高帽,嘴上留著兩撮小鬍子,此時正搓著手,露出有些猥瑣的笑臉迎了上來。
費爾茲東瞅瞅,西瞧瞧,這裡擺了不少對他來說仍十分新鮮的東西。
小黑屋的貨架上擺的商品,大多是藥水。
石化解藥、麻痺解藥、治療藥水、魔力恢復藥等等,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藥水,以及一些看起來沒甚麼用的雜物塞滿了貨架,瓶瓶罐罐堆積了灰塵。
費爾茲雖然不是一流冒險者,但是做這行已經有幾年時間了,有些藥水看起來顏色太淡,應該是放太久,藥效只剩一半不到。
儘管如此,這些藥品仍然擺在架子上販賣,跟他上次來時一模一樣。
如果只是菜鳥的話,大概會斷定小黑屋只是一家不入流的藥品店,連新手都騙不了吧。費爾茲第一次來也是這樣認為的。不過他已經不是菜鳥了,知道不少冒險者之間的行話切口,暗示標記。
他看到門口的貨架上擺放著一個小小的淡藍色空玻璃瓶,跟他擁有的那個一樣,就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快樂的瓶子:購買了之後,店主人就會感到快樂,並且真心的祝福你。
售價10000塔拉(金幣1枚)
費爾茲第一次看到這個標籤的時候還以為是惡劣的玩笑,配合店主人充滿惡趣味的歡迎詞,一般人肯定不會多加留意。
他掏出了腰包中一模一樣的小瓶子。
這個瓶子並非普通的玻璃瓶。
事實上,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個玻璃瓶子是雙層結構,在兩層玻璃之間還有一個特殊的夾層,夾層畫有符號,密密麻麻,不知道是怎麼畫上去的。
這種玻璃瓶在魔法藥領域有著特殊用途,能夠極大程度確保瓶內的魔法藥不會因為魔力逸散而致使效果大打折扣。
不過這種雙層工藝相當罕見而且昂貴,只有最高等級的昂貴魔法藥才會使用這種瓶子。
店主把這種瓶子放在顯眼之處,如果來客有眼光,並且懂得門路,那麼就會買下,然後像他現在這樣出示店主。
「我需要祝福。」
費爾茲一邊說出小黑屋特有的暗語,一邊晃了晃他的玻璃瓶。
「哎,失敬失敬,請~」
老闆臉色一變,還是一張笑臉,卻多了一分謹慎與敬重,一邊說著,一邊帶領他到小黑屋深處的一張桌子前。
那桌子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那位老闆在桌底下撥弄著甚麼之後,用力一壓桌面,桌板翻轉一百八十度,乾淨平滑的桌面變了,變成了雕刻著無數文字的「價目表」。
全部都是違禁藥,從毒品到特殊藥物一應具全,不過價格都相當高。
這就是「小黑屋」的真面目,法外之徒的夥伴、走私者的朋友,一家禁藥專賣店。
「那麼,客人想要買點什麼?」
依照本國法律,違禁藥販賣者處終身監禁或發配邊疆,製造者貶為奴隸或終身勞動,使用者依情節五年勞動或以上。
其他國家的法條也差不多。
費爾茲每次來買這種違禁藥都心驚膽顫。
儘管他知道小黑屋想要在這裡做生意,肯定早就上下打點過,而且很多禁藥在冒險者之間也早就流傳泛濫,上面一直睜是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就是沒有辦法這麼簡單的放下危機感。
費爾茲瞄了一眼明晃晃的放在貨架上的「默許禁藥」,以及價目表上更糟糕的商品,吞了口唾沫,說出事先就想好的話:「一瓶神之血。另外我還要兩瓶爆發藥,五瓶魔化藥。」
「好的,收你十六萬塔拉。」
「真貴啊……」
費爾茲聽到報價,忍不住呼出一口氣。
當然,他早就知道價格,只是這麼一來,辛苦了幾年好不容易存起來的錢基本就花完了,他忍不住嘆氣。
希望這錢花得值得。
不過,他的感嘆讓老闆有一些反應。
「這位客人,我們這邊的藥水已經比其他地方便宜很多啦。你要去別的地方,就算收你兩、三倍錢也不奇怪。要不是前陣子從退役的傢伙手裡收來一批貨,也很難壓到這個價。」
說得太對了。
十六萬塔拉,光神之血就佔了其中最大宗,要價十萬。不過這可是最強的治療藥水,產量也很少,在這種偏僻的地方能用十萬買到已經非常便宜了。
十萬塔拉這麼大的數目都足以購買好幾瓶上級治療藥水了,不過說到效果,神之血的優點還是無可取代的。
一般的治療用魔法藥是加速傷口癒合,而代價是消耗大量體力,就算質量再好,身體太過虛弱效果也不會好。
不過神之血沒有這個問題,不管多大的傷都能瞬間治癒,還能把流失的體力也一起補足,唯一的缺點就是會減壽,一瓶一年壽命。
「抱歉,我沒有要殺價的意思,只是存款一口氣花完了,心裏有點沒底而已。」
發現老闆臉色不太好看,費爾茲連忙澄清,並補上一個苦笑,把錢掏出來。
「哎,第一次大家都是這樣。不過,無意侮辱,像客人你這個評級的不太有人會買神之血啊。」
老闆一邊數錢,一邊瞄了一眼費爾茲別在領口的的冒險者徽章。費爾茲突然有點想罵自己,竟然做出這種低級失誤,忘記把徽章藏起來。
不過既然已經被看到,那也沒辦法了。
「畢竟是救命的東西,還是盡可能的準備好比較好。何況這個也不會劣化吧。」
「對。這種雙層瓶子裝的都不會劣化。」
老闆一邊說一邊把錢收好。
「還有,這個瓶子可是很貴的,用完之後不要丟。拿回來給我,買藥的時候也可以給你折抵一點費用。」
「好的,謝了。」
「魔化藥你也不是第一次買了,但還得再提醒你一遍,每隔三天至少要喝一次,喝的時候應該要是中午或者午夜哪。」
「我知道。」
魔化藥也算是相當普及的「默許禁藥」了。事到如今真的有人不知道魔化藥的服用規則嗎?
彷彿聽見他的心聲,老闆說道:「客人也別嫌我囉嗦,我還嫌煩呢。每年都會有幾個傢伙不記規則,然後跑來怪我藥品不好,也不知道是耳朵堵了還是怎樣。」
「沒有,多謝提醒。」
費爾茲點點頭,把收到的八個瓶子小心放好。神之血跟爆發藥放進腰包,魔化藥則收進懷中。
「說起來,第二代的魔化藥已經開發出來了,再等一個月就能進貨。」
老闆又說。
「和這個有差別嗎?」
「效果更好,使用間隔也有延長,當然,會貴一點,不過算上延長的天數,平均下來價格其實更便宜。」
「我知道了,不過我不能等這麼久。」
「存貨用完了是吧。那麼下次再來買二代吧。放心好了,換代用沒影響的。」
費爾茲點點頭:「那好。還有,我來這裡的事......」
「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老闆再次露出笑容,彷彿是惡魔的微笑。
「這點還請放心。做我們這行的,保密事關生存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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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亞一直睡到中午才從床上爬起來。
一夜無夢,他好久沒有睡得這麼安穩了。
窗外傳來城市喧鬧聲,房間內卻安安靜靜,衣櫃旁邊的擺鐘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這個鐘因為太吵,昂貴的機械零件被拆下來扔在地上。
羅亞坐到床邊甩動肩膀,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能感覺到體能正在飛速恢復,皮膚紅潤,精神飽滿。
起身下床,他看了看房間裡裝設的各種陷阱。
窗戶、地毯、門、衣櫃。
沒有誰進來過,放在桌上的鬼纏也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羅亞稍微洗漱之後走下樓,由於不是用餐時間,餐廳裡空蕩蕩的,只有一個淡綠色長髮的女性。女人那微尖的耳朵說明她擁有精靈的血統,但耳朵的長度又沒這麼長,說明她是混血,與純種的差異程度來看可能只有一半的血統。
精靈種是非常少見的,那個人種大部分有種族潔癖,幾乎只窩在他們自己的領地,混血也相當稀少,因此她在這裡很顯眼。
昨天晚餐的時候,羅亞在附設的高檔餐廳待的時間不久,並沒有見過這個人。女人的舉止優雅,不像是護衛,加上她的血統,要是早就住在這裡的話肯定會有傳聞,因此可能是新入住的房客。
從容貌看確實是很美的女性,五官柔和端正,皮膚白皙,繼承了精靈那種超凡脫俗的美貌。她的服裝與皮鎧樣式接近精靈的傳統服飾風格,胸前也跟大多數精靈一樣一片平坦,那兒有著一塊冒險者徽章,五級的。
程度還不差,但就這個等級來說,住在這裡倒是稍微奢侈了點。
只見她正在用一種優雅的方式喝著牛奶,桌上並未擺放任何餐具。
她注意到了羅亞,兩人互看了一眼,但誰也沒主動搭理對方,只是禮貌性的點頭致意。
隨後侍者上前,羅亞要了四人份的培根煎蛋。
今天羅亞心情很好。
昨天晚上把周圍的垃圾們收為部下之後,他已經成了垃圾王。棋子已經佈置完畢,之後就等他們發揮功效。
因為暫時無事可做,羅亞決定去登記當個冒險者。
聽上去像是隨意之極的決定,但在傭兵證不能隨便拿出來的現在,冒險者身分可以任意的在各國穿梭,探聽情報也比較方便。
很多旅行者或剛起步的獨立行商,第一步就是搞個冒險者身分,即便太久沒有接取任務會遭到取消資格,但初期帶來的便利性是無法取代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羅亞步出「金黃昏」,前往城市裡一棟爬著藤蔓的高大石造建築。在他來到冒險者公會的門口時,一個眼熟的少女出現在眼前,金髮正晃動著。
「嗨,西莉亞。」
羅亞上前打招呼。
少女轉身過來。看清楚是誰後,驚訝的表情立刻轉為燦爛的笑容。
「啊!羅亞先生,正想找你呢。衣服換新了很帥氣喔。」
「沒被當成乞丐可真讓人高興。」
羅亞諷刺的聳聳肩。
西莉亞跟平常不一樣,現在的她身上穿著皮甲,還背著短弓掛著配劍,一頭金色長髮紮成馬尾,十分幹練。
「來公會要發委託,還是說找熟人?羅亞先生不是冒險者吧。」
「我想要登記個冒險者資格。」
「啊,這麼一來我就是羅亞先生的前輩了,之後就請多指教囉。」
西莉亞看起來開開心心的,這麼湊了過來。
「但是為什麼會想要當冒險者呢?我聽說羅亞先生是特許入城證的持有者,既然住在金黃昏,應該也不缺錢吧。」
「妳都知道了?」
「畢竟城裡就只有兩家旅館呢。持證者的事是我家客人說的,似乎是從衛兵那裡傳出來的。」
「這裡的衛兵兼任情報販子嗎?」
消息傳得比預料的還快,連一般百姓也知道了,讓羅亞不禁發起牢騷。
「啊哈哈……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呢,小城就是這樣。」
西莉亞有點難為情的笑著。
「好吧,反正持證者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以前幹護衛累積了不少信譽。」
「羅亞先生以前是護衛呀。」
這當然是騙人的。
兩人推開公會大門,走了進去。
冒險者公會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感覺大部分人都在。伊爾札是個小城,因此即便城市的經濟大部分都依賴冒險者以及相應的加工業,不過冒險者的人數也不可能太多,整座城市也就一百多人。
現在大部分人在公會裡吃飯閒聊,或者盯著委託欄,羅亞進門的時候有幾個人把目光移到他身上。
「喲喲,外國佬。」
「生面孔啊。」
羅亞彷彿聽到有幾個人在這麼說,不過他們沒多久就興趣缺缺的把視線移開了。只有幾個人的視線始終停留在他身上,並且把目光轉移到武器上,他很快分辨出那些人來。
掛在胸前的徽章表明他們是六級的冒險者,還有幾個五級的,算是這裡的上位者吧。
通常這種偏僻城市,地方騎士團多半都是飯桶,警備隊則是飯桶中的飯桶,如果沒有戰爭的話傭兵公會的人也多半是半吊子。
不過只要有魔物的地方就會有冒險者,魔物越多越強,冒險者越優秀。
羅亞記住了這幾個人的臉。
「羅亞先生要申請當冒險者,那有帶錢嗎?雖然開放給大眾加入,但申請冒險者資格是需要手續費的喔。」
進門以後西莉亞提醒他。
「姑且帶了,但我不知道要多少。」
「因為包含做勳章的錢,所以有點多,要一千塔拉。沒問題嗎?」
「沒問題。」
羅亞點點頭。
他是真的不知道要多少錢,但他的全部身家都放在魔法袋裡,再貴也付的起。
「那麼,到那邊的櫃檯直接申請就可以了。我有事先去找小隊的夥伴,祝羅亞先生武運昌隆囉」
「嗯?」
西莉亞說完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之後就跑掉了。望著她的背影,羅亞走向櫃台。櫃檯的女性職員從剛才就聽到他們的談話了,已經準備好為他服務。
「妳好,我要申請冒險者資格。」
他盡可能禮貌地說。
身後傳來一聲嗤笑,雖然不知道是哪個蠢貨,不過羅亞忍住想要把對方揍翻的衝動,沒有回頭去看。
「登記冒險者是嗎?好的,請等一下。」
櫃檯的服務小姐俐落的把一張表格放在他眼前,並且拿出沾水筆跟墨水:「需要先閱讀公會規定然後填寫表格,申請資格需要一千塔拉的手續費。有需要宣讀跟代填表格嗎?」
「沒關係,我識字。」
羅亞交出一枚銀幣,然後開始讀起規章。
大略掃了一下,冒險者規章跟羅亞腦中對冒險者的常識差不多,表格上則跟傭兵公會差不多。填上名字、性別、種族與年齡等基本資料後,再閱讀一份簡短的公會免責聲明後簽名就大功告成了。
免責聲明的內容是典型的規避責任的那類,大意就是「死了自己活該,不干公會的事」。
羅亞可以想見一些不自量力的年少貴族或富商子嗣一頭熱跑來申請加入,結果卻因為能力不足而死亡,導致不知情的家長跑來公會大鬧。
聲明清楚宣告了公會只負責委託的仲介與分級分類,如果冒險者因為委託而不幸喪命,是他們自己的事,公會已經盡到自己的職責了。
櫃台小姐開始說明關於晉級的方法,不過跟傭兵這個羅亞的老本行沒有太大差別。
剛進入公會並沒有什麼測試實力的考試,所有人一開始都是等級一的最低評級,必須接受一定數量的委託並完成後才能提出晉級申請,唯一不同的是傭兵有跳級制度,冒險者卻只能慢慢晉升。
這裡所說的評級類似通用評級,但稍有不同。
通用評級是被各國採用的戰鬥綜合強度評價,只是冒險者等職業還加上了信用制度,也就是任務的達成度,避免有人亂接任務卻不做。
在通用評級系統中,普通的人族成年男性(15歲)被歸類為一級。
普通冒險者到達四級就算相當厲害了,不過從四級開始,每升一級就是一道巨大的鴻溝。
跨越第一道鴻溝,達到五級的人就有資格加入任何一個城市的地方騎士團,然後六級足以加入全國通常只有二十人左右的皇家騎士團。
而七級,目前整個大陸的現役傭兵與冒險者加起來的總數還不到一百人,是菁英中的菁英。
至於八級就不用想了,那並非人類的領域。一百年來傭兵與冒險者公會產出過的八級怪物加起來都沒有超過十人,是極其稀罕的存在。
羅亞填完表格。
姓名:羅亞
性別:男
種族:人族
年齡:18
雖然實際年齡上還要再大一點,但他外貌比實際上還要年輕,一般看不出來。
這種表格只是留個紀錄,資料幾乎不會查證,羅亞見過兩百多歲的精靈族在年齡欄填了二十歲,名字也是隨便捏造的,相較之下羅亞可謂良心。
提交之後,櫃台小姐確認了一遍表格,交給羅亞一塊木牌。木牌上的符號就是最低等級的一級。
「這是臨時徽章。正式的公會徽章因為要雕刻評級與姓名,所以要等五天之後才可以拿到。」
櫃檯小姐說明道,只是羅亞等不了這麼久。
一級的牌子就跟垃圾一樣,只能做些簡單工作,之所以會存在這個分級,只是單純為了讓懵懂無知的新人熟悉一下環境。而木牌一級更是慘的不能再慘,在這五天中木牌冒險者只能做最簡單的任務,還沒辦法累計實績,就算想要組隊大概也不會有人要。
這樣下去不行,必須想點辦法。
「......五天嗎。雖然並不是特別急,不過還是想要快一點拿到阿。」
羅亞一邊說,把三枚大銅幣塞到櫃台小姐手中。
三百塔拉的話,應是足夠的金額。
「嗯,雖然一般規定是要等五天,不過現在公會沒有其他事務需要處理,明天......大概上午就可以做好了。」
櫃檯小姐像沒事一樣把錢放進自己的口袋。
「那麼明天中午過來取,沒有問題吧。」
「當然了。」
羅亞微微一笑,看來伊爾札的冒險者公會也吃那一套。既然如此,羅亞就打算進一步嘗試。
「我說,在等級上你們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不用從最底層爬起?我也不求多,就給我個五......不,四級吧。」
他說著,這次塞了一枚金幣過去。
不過意料之外的,櫃台小姐把金幣給推了回來。
「抱歉,規定就是這樣,實在無法通融。」
「規定也是人訂的吧,本意不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大意死掉嗎。我的實力有人可以保證,也沒有要求提升太多,這點還是可以辦到的吧。」
羅亞說著用身體擋住背後的視線,然後把尤爾斯給的特許入城證展示給櫃檯小姐看,又塞給她兩枚金幣。不過那些東西又被推了回來。
「十分抱歉,關於這點我沒法幫忙。」
「給個三級也好?」
羅亞又追加了一枚金幣。
「非常抱歉,規矩就是這樣。如果您是有實力的人,想必很快就能升級了吧。如果有需要的話,這邊也能為您推薦一些委託......」
櫃台小姐看上去非常困擾。
這下子羅亞總算知道行不通了。
錢雖然不是萬能,但足夠多的錢可以解決大多數的事。然而提出的金額已經超過她五個月的工資,這樣都不能接受那就是真的沒有辦法。
每個地方的公會遵守規則的嚴格程度都不一樣,羅亞見過只要給夠錢就能跳級的公會,所以確定這個手法在冒險者之間是行得通的。一般程序願意收錢,這種地方卻不給通融,恐怕是本地的上級會嚴格審查的原因。看來這裡的公會長是個死板的傢伙。
羅亞稍微有些失望,因為已經習慣了傭兵公會的跳級制度,冒險者嚴格的規定更顯痛苦。
所有人都必須從最低等級慢慢提升,這能大幅提升新人與中途加入的轉職者的生還率,不過對於真正有實力的人來說,那種毫無意義的低級體力勞動完全就是一種折磨。
而且,冒險者也不是什麼夢想中的職業。羅亞冷冷地環視室內的這群人。
從他跟櫃台登記成為冒險者的那會兒開始,一些冒險者就像看見獵物的肉食動物一樣看著他。
羅亞很熟悉這樣的眼神。
幹這種隨時都有可能死掉的行業,沒有時間慢慢弄清楚新人的實力與個性,所以有時候會採取簡單粗暴的方式。
難怪西莉亞事先就跑掉,說什麼武運昌隆呢,她早就料到了。
四處找了找,羅亞在通往二樓的樓梯間上看到正在觀望的西莉亞,她旁邊還有幾個人。發現羅亞在看自己,她朝著羅亞揮揮手,讓羅亞忍不住苦笑。
好吧,按照經典橋段來。
羅亞裝作若無其事的朝大廳另一側的委託欄走去。
吵雜的公會安靜下來,靜得連腳步聲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在看這裡,複數的目光,有的人只是側著身,有意無意地望向這裡,有的人卻一副明顯看好戲的表情。
就在羅亞面前,有一隻腳伸了出來,大剌剌的擋在羅亞前進的路上。
腳的主人是一個身穿金屬板甲的壯漢,桌子邊還靠著一把雙手大劍。金屬板甲厚重歸厚重,但質量看上去不怎麼樣,像是在垃圾堆裡撿出來的。
金屬板甲上掛著一枚四級的徽章。
不遠處有幾個看似高等級冒險者的人嘴上出現一抹微笑,那笑容彷彿在說「不自量力」。
那人吹了聲口哨:「喲喲,黑頭髮,南方人。」
附近發出一陣訕笑。
真是無聊。
羅亞也露出假笑,學著對方的口氣說道:「喲喲,銀鎧甲,肌肉人。」
周圍頓時一陣哄笑。
與周圍的笑聲相反,那個銀鎧甲怒髮衝冠:「你耍我嗎!?」
魁梧的身軀站起來就像一座巨塔,比羅亞還高出一個頭,也許有兩公尺。
「喲!搞事搞事!」
「打起來!打起來!南方人,回去種香料吧。」
周圍的人開始火上加油,氣氛立刻活躍了起來。羅亞瞄向櫃檯,發現櫃檯小姐正淡定的把櫃檯「暫停服務」的木板給放下來,關了服務窗口,看來不打算介入的樣子。
「怎麼啦,這就不說話了,明明那樣挑釁老子?」
銀鎧甲不斷的往前逼近,就像小混混打架前展示氣勢那樣。在羅亞一步不動的情況下,他很快就近得幾乎要撞在一起。
「怎麼了,小矮子,慫了嗎?那老子就寬懷大量點吧,只要你從我襠下爬過去,老子就大發慈悲原諒你。你這身高,就連老子的蛋蛋都不會碰到吧!」
銀鎧甲兩腳一開,就這麼站在羅亞面前,這是多麼的愚蠢。難不成他以為有穿護襠就沒問題了?
羅亞克制著想要對他襠下來一腳的慾望。
既然穿著護襠,那麼踢得太小力就沒有用,但要是太用力,一不小心把他從男人踢成女人,那就搞砸了。
四肢如果被砍下,只要及時也可以用魔法或者市面販賣的治癒藥水接回去。可是如果是被打爛、壓扁、變成絞肉,那麼除非用「神之血」,否則就只能截肢了吧。
「那個部位」也是如此。
所以綜合考量之後,羅亞決定放他一馬:「碰到蛋蛋?你確定你真的有那種東西嗎?」
周圍的人又開始大笑。
那個銀鎧甲咬牙切齒的瞪了一圈,又朝羅亞看了過來。接下來大概就準備動手了吧,羅亞沒有給他時間,後跳拉開距離,返身就是一記後踢。
身體迴轉,必要的肌肉群在一瞬間達到最大出力,不過在擊中時稍微放鬆一點——一聲巨大的金屬輾壓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撞擊聲。銀鎧甲整個人被踹飛出去,在大廳上空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撞在對面的牆上,石磚牆壁被撞的龜裂,使得整棟公會大樓都產生震動,那人身上的鎧甲也變形碎裂,胸口留有一個清晰的腳印。
周圍的笑聲嘎然而止。
銀鎧甲口中噴出的鮮血弄濕了領口,也在地上留下點點血跡,他低垂著頭一動不動,讓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死了。他的隊友們神色驚恐的衝上前搶救他,把他變形碎裂的鎧甲扯下來,然後給他灌入藥水。
從感覺來看,大概斷了好幾根肋骨吧。肋骨戳穿肺部,出血量有點大,脊椎大概也傷了,不過搶救及時應該沒有大礙。只是壞掉的板甲加上藥水,對四級來說是不小的負擔。
本來沒打算做到這種程度的,但鎧甲比想像中的還脆,大概只是普通鋼鐵做的。以前踢慣了秘銀合金的鎧甲,力道就不好控制。
羅亞把作為支撐腳從踩碎的石磚裡拔出來,然後聳了聳肩。
「好吧,這樣就行了吧。還有誰想要來打?因為我大概是世界最強,所以想打的就一起上吧,反正贏不了的。」
羅亞挑釁似的朝周圍掃了一圈,跟他對上眼的傢伙紛紛別開視線。就在他開始認為不會有人再站出來時,有個人朝他走了過來。
圍觀的人群中一陣騷動,因為那個人胸前掛著一個秘銀製六級勳章。
「我是諾亞,只是諾亞。差不多是這個公會頂點一樣的人吧。你的名字呢?」
與上來挑釁的傢伙不一樣,諾亞禮貌的朝羅亞伸出了手。
「羅亞,只是羅亞。」
羅亞看了看那隻伸出來的,沒有握上去。
「你要跟我打嗎?」
「不不不,沒有哦,你太警戒了。雖然世界最強什麼的在怎麼說也太過了,不過光憑剛才那記踢擊你就證明自己的能力了吧。我雖然把體能強化開到極限也能做到那種程度,不過重心的掌握不如你,沒法踢得這麼完美——但不覺得做得太過了嗎?對付那傢伙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
語氣中帶有譴責的意味。
「那個鎧甲比想像的還脆呢。我有盡量控制在治療藥水能治好的程度了。」
羅亞的語氣也沒有要道歉的意思,本來也不是他的錯。
兩人氣氛緊張的對視一秒之後,諾亞先退了一步。
「不只是力量,氣勢也很足啊。很好,你過關了,歡迎加入伊爾札公會——喂,你們的掌聲呢?這位羅亞可是輕易通過了試煉了哦——那麼,伊爾札公會成立以來你還是第一個這麼輕鬆就通過試煉的人呢,以後就是這裡的一份子了,要互相照應啊。」
在諾亞的催促下,周圍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羅亞感覺不太自在,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他不是來找麻煩的。
「那傢伙怎麼辦?」
羅亞指了指剛剛被抬走的那個銀鎧甲。
「總不會要我賠他的鎧甲吧。」
「哈哈哈,那傢伙不用管他,反正死不了的。讓他吃一次虧,正好治治那囂張的個性。比起這個,喂!拿酒來,今天我請客!」
諾亞似乎也察覺了公會氣氛有點緊張,因此馬上說了要請客。
幹這行的大多是些頭腦簡單的粗人,一聽到請客,氣氛立刻歡樂了起來,好像沒事一樣吆喝起來。
公會職員像沒事一樣端著好幾個裝滿啤酒的木製酒杯送到各個桌子,羅亞的手上也被不認識的人塞了一酒杯。
應該沒有毒......正想著這種事情時,西莉亞也跑過來道賀:「羅亞先生,恭喜呢。這麼輕鬆的通過測試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妳這傢伙,一開始就知道會有人來找碴了吧?」
「啊哈哈...不過我可是相信著羅亞先生喔,大概沒問題的,這樣。」
「大概嗎?」
「嗯唔......比起這個,羅亞先生很強呢,應該不打算一直待在底層吧。冒險者並沒有跳級機制,不過只要想也可以一口氣上升好幾級喔。羅亞先生如果有空的話,想不想要跟我們一起快速升級?」
雖然對質問隨便的忽弄過去了,不過她的提案可是無法忽視的。
「快速升級嗎,詳細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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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那個踢擊到底怎麼做到的?那已經超出人族的範疇了吧?」
羅亞被西莉亞帶去樓上之後,待在一樓的冒險者立刻熱烈的討論起來。
「應該是體能強化到五倍吧,諾亞先生不是說他也能做到嗎?」
「可是他看起來還很有餘裕的樣子。再說了,強化五倍能夠這麼穩的進行踢擊嗎?自己也會彈飛吧?」
「白癡,你也看到了吧,他的腳插進地板了。仔細看出腿的角度啊,角度!」
雖然眾人熱烈的論並且猜測起了羅亞的實力,不過比起胡亂推測,詢問這裡等級最高的人更穩妥。因此跟諾亞同一個小隊的隊員開口詢問之後,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隊長,怎麼看那個人?」
「只能說很強吧。」
諾亞若有所思的說道。聽到他這句話,周圍的人都變了臉色。
「以隊長的水準來說,也算很強嗎?」
「啊啊。剛才那記踢擊毫無疑問的是用了體能強化,而且達到了人族極限的五倍。當然,這也我能做到,但他的穩定性很高,沒有多餘的動作,對力道的控制可以說完美,可以想見體術也很強吧。至於其他方面......」
諾亞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算了,遲早有機會看到他拔劍的。」
「隊長去跟他切磋不就行了?」
「沒有那個必要,反正光是那個踢擊就足以證明他的實力了對吧。」
諾亞說著舉起酒杯。
「好了,喝酒吧,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今天可是老子請客啊,這麼客氣幹什麼!」
聽到諾亞的話,周圍傾聽他們談話的冒險者們又吵鬧了起來,諾亞也放心地喝了一大口啤酒。
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的隊友跟他乾杯之後悄悄的湊了過來,用只有對方聽得見的聲音問道:「所以呢,隊長的真心話是什麼?」
「輸了就慘了。」
諾亞苦笑著搖頭。
「咦咦?真假,有可能會輸嗎?」
「嗯。那傢伙漏出的氣息相當不妙啊,雖然不知道以前是做什麼的,但直覺告訴我打起來大概凶多吉少。幸虧及時煞住了。」
聽到諾亞的話,隊友們明白他的意思,也都回以苦笑。
他們作為伊爾札的頂尖隊伍,從來不吝於提拔教導新人,在公會中豎立了絕對的領導地位。即便半年前來了另外一支與他們實力差不多的隊伍,諾亞的地位也沒有動搖過。
不過這次新來的那個羅亞實力過於突出,讓諾亞產生了危機感。
何況他還在眾人面前大言不慚地自稱是「世界最強」,只要那句話裡有一半是真的,他們都不應該跟他正面對戰。至少敢說出那種話,代表他有不輸給現場所有人的自信吧。
這樣一來,哪怕只是在切磋,要是出現一面倒的局面,恐怕諾亞至今為止累積的聲望與地位都會一口氣被粉碎。
「這麼怕的話,對人戰交給隆薩先生來怎麼樣?」
「怎麼可能。那個老好人不會幹這種事吧?」
諾亞苦笑著喝了一大口酒。
「何況這樣也太悲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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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亞待在公會二樓,小隊討論用的會議室裡。
大家在羅亞入內之後就輪番介紹了一遍,除了西莉亞小隊裡的隊長費爾茲、戰士艾力克、斥候緹娜以外,還有一個額外加入的女人,是羅亞先前在金黃昏看到的半精靈。
「凡尼希娜,只是凡尼希娜而已,如各位所見,我是半精靈。武器是弓箭,不過我也是魔法師,能使用的大部分魔法是治癒系跟輔助系的魔法。攻擊魔法的話,大概是森林系或者風系魔法吧,火系的有點不擅長呢......對了,我能夠高度略縮中級魔法。最近才從公都來到這裡,請多指教。」
半精靈的女人——凡尼希娜這樣自我介紹道。
「說起來,森林精靈用火系魔法......有種自殺的感覺?」
艾力克在旁邊小聲嘟囔著,不過沒人理他。
其他人似乎已經聽過她的介紹了,所以看起來並不驚訝,不過第一次聽到的羅亞還是稍微有點詫異。
讓人詫異的部分是她胸口掛著一枚五級的冒險者徽章,但她卻說自己能高度略縮中級魔法。
魔法依照複雜程度而分為上中下三個等級,分法相當籠統,不過卻也足以表示各魔法的發動與學習難易程度。
發動魔法如果不使用魔道具(含一次性的卷軸)或畫魔法陣,就只能通過詠唱咒文來發動。漫長的咒文會使魔法的易用程度大打折扣,因此出現了通過熟練單一一種魔法來達到縮減咒文詠唱的技巧,也就是略縮。
略縮也分為三個等級。
普通略縮,高度略縮,以及無詠唱。
普通略縮即是省略部分咒文,而高度略縮則是省略所有咒文,只需說出鍵言(也就是魔法名),即可發動魔法。無詠唱則如名字所述,無須詠唱。
這是眾所周知的。
一般人學習魔法,基礎紮實的從零開始,到全咒文詠唱下級魔法要花上兩年左右的時間,充分練習之後大多可以高度略縮下級,但是要在中級魔法層面上達到這種程度相當困難。
中級魔法比下級複雜非常多,想要高略(高度略縮),沒有五年以上的苦練是不可能做到的,光是能高略一種中級魔法就已經算是魔法師中的集大成者。
羅亞自己也因為資質原因,只能使用下級魔法,而且還用不了幾次。冒險者如果有她這種程度的魔法實力,若非十分偷懶,否則升到六級應該很容易才對。
只是就不知道是不是她加入冒險者的時間比較晚,或者另有原因了。
見大家都自我介紹完畢,費爾茲說道:「在開始討論之前,先來說說這次的委託,順便回答一下羅亞先生的問題吧。」
「這次我們接下的委託是去討伐大森林裡的指定魔物,『雪原巨蜥』『白色巨蛛』還有『八腳蟲』,主要就是這三種。帶回魔物的指定部位就會得到一筆賞金,除此之外其他的素材也可以自由帶回拋售,如果遇到其他魔物,在二級賞金表中也有許多是能夠獲取賞金又能拋售素材的,賺頭很足。另外還有一點,就是這個委託不限等級,所以羅亞先生即便剛成為冒險者也能馬上參加。」
費爾茲把委託的手抄本攤開放在桌上。
**************
<高危險冬季魔物討伐>
委託類型:限期計數討伐
等級限制:無
內容:開始降雪之前討伐會在冬季對開拓村造成危害的魔物,並交付魔物指定部位/核心作為討伐證明。
1、雪原巨蜥:10000/隻
2、八腳蟲:2000/隻
3、白色巨蛛:10000/隻
註:魔核完好無損者由公會收購,價格與賞金同,魔物部位素材另計。其餘賞金魔物請參照二級賞金表。
**************
「好是好啦,不過你這樣趕得上製作徽章嗎?那個製作需要五天吧,臨時證又不能累計實績。」
「大概沒有問題,明天就能入手了。」
羅亞回答了緹娜提出的疑問。
費爾茲點點頭,似乎是理解了:「……原來如此。回到正題,這個委託雖然不限等級,不過擊殺的魔物都會好好算進實績裡面,在伊爾札幾乎算是特別的跳級機會。以羅亞先生的實力的話,一趟回來連跳兩、三級都是可能的吧。」
「喔——」
羅亞點點頭,這確實是個好機會。
「看來是理解了呢。那麼來討論組隊的事吧。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不過羅亞先生是新手冒險者,而凡尼希娜小姐不熟悉這裡的魔物,所以希望能讓我來擔任隊長,評級最高的凡尼希娜小姐來擔任副隊長。至於報酬的部分就分成三份,羅亞先生與凡尼希娜小姐以個人隊伍的形式跟我們組隊,怎麼樣?」
「沒問題啊。」
羅亞爽快的點頭答應。
他本來就不在乎報酬,何況能分得三分之一,即使考量到實力上的差距也足夠優渥了。
「我也沒有異議。」
凡尼希娜也隨後說道。
「那麼我們就把出發時間訂在三天後吧,在這段時間內準備好物資,然後進行為期一周左右的外出討伐。在出發前的這段時間兩位也可以先熟悉一下我們可能會遇到的魔物,然後羅亞先生可以——呃,準備一下裝備?」
「啊,關於這個就交給我吧。」
西莉亞自告奮勇的舉手說道。
「麻煩妳了。那麼接著來討論裝備的分配——」
睡在旁邊的緹娜翻了個身,如貓科動物般發出淡綠色螢光的雙眼,朝他眨了眨。
費爾茲不可能瞞著緹娜就出門的,他自己也知道。看了他一會兒,緹娜再次閉上眼睛,而費爾茲則穿過傳來艾力克鼾聲的另一間房間,走出家門。
早上有點冷,費爾茲搓了搓手,踏上街道。
街道比起公會那邊的精華地段,顯得破敗不堪,也十分骯髒。地上殘留著昨天趕集留下的爛菜葉子和黑色汙水,在這裡走路必須小心不要踩到鬆動的石磚,否則濺起的髒水絕對不會讓人好受。
雖說西北區就是從事體力勞動者的居住區,但冒險者這種收入不固定的人也住在這裡。
住旅館?不存在的。
西莉亞家的旅館收費便宜,但收入不穩定的冒險者要是有錢天天住旅館,花錢買下或者租一個據點反而更實惠。因為這樣的理由,這裡同類相聚,一條街望去幾乎都是冒險者的據點。
評級到達費爾茲這個等級的冒險者相當於「混得不錯」,他們多半擁有一定程度的裝備,簡單的私人居所,並且能夠購買少量的高等級魔法藥。如果打算長期留在一個城市,就會在價格便宜的地方購置房屋。而更差的冒險者,如果是全職的,就只能花幾個錢去躺馬廄。
設施完備的大城市裡會有專門為冒險者準備的旅館,大多是退役冒險者開的。雖然那裡睡大通鋪,吃飯還要額外加錢,但至少比馬廄強多了,可惜伊爾札沒有這樣的地方。
做這行身體就是本錢,雖然街邊小巷睡一晚照樣能過日子,但要是為了省小錢而染上重感冒,導致戰鬥力下降,最後一不小心恐怕會送掉性命,過去也不是沒有案例。休息的地方至少要能遮風避雨,這點沒得妥協。
費爾茲的屋子是與緹娜,艾力克合買的。那是只有兩個小房間的簡陋居所,雨天牆角會滲水,廁所是在外面跟別人合用的茅坑,不過勉強還湊合。
作為全職冒險者的他們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公會,只有睡覺的時候才會回家。簡樸的生活代表著有更多的金錢可以投資在裝備上,理論上來說。
不過比起裝備,費爾茲今天要去買的是更加特別的東西。
天剛亮,路上還沒有甚麼人的時候,費爾茲就來到目的地的門口。
那是一棟位在東門住宅區附近的木屋,木屋外表被漆成黑色,看起來老舊但並不破賴,帶有一種陰森的氣氛,頗像流傳於民間怪談中的鬼屋,這棟房子在冒險者之間被稱為「小黑屋」。
雖然時間還早,但是小黑屋已經開門了,不對,應該說,小黑屋還沒關門。有著防範緝查之類的理由,小黑屋的從夕陽西下開始營業,在朝陽升起時關門。
「這位客人,歡迎光臨小店,這裡有販售所有你需要的物品,如果沒有,那代表你不需要。客人想買點什麼?」
小黑屋的老闆是個矮個子。他體態略為發福,頭戴高帽,嘴上留著兩撮小鬍子,此時正搓著手,露出有些猥瑣的笑臉迎了上來。
費爾茲東瞅瞅,西瞧瞧,這裡擺了不少對他來說仍十分新鮮的東西。
小黑屋的貨架上擺的商品,大多是藥水。
石化解藥、麻痺解藥、治療藥水、魔力恢復藥等等,還有很多他不知道的藥水,以及一些看起來沒甚麼用的雜物塞滿了貨架,瓶瓶罐罐堆積了灰塵。
費爾茲雖然不是一流冒險者,但是做這行已經有幾年時間了,有些藥水看起來顏色太淡,應該是放太久,藥效只剩一半不到。
儘管如此,這些藥品仍然擺在架子上販賣,跟他上次來時一模一樣。
如果只是菜鳥的話,大概會斷定小黑屋只是一家不入流的藥品店,連新手都騙不了吧。費爾茲第一次來也是這樣認為的。不過他已經不是菜鳥了,知道不少冒險者之間的行話切口,暗示標記。
他看到門口的貨架上擺放著一個小小的淡藍色空玻璃瓶,跟他擁有的那個一樣,就放在最顯眼的地方。
快樂的瓶子:購買了之後,店主人就會感到快樂,並且真心的祝福你。
售價10000塔拉(金幣1枚)
費爾茲第一次看到這個標籤的時候還以為是惡劣的玩笑,配合店主人充滿惡趣味的歡迎詞,一般人肯定不會多加留意。
他掏出了腰包中一模一樣的小瓶子。
這個瓶子並非普通的玻璃瓶。
事實上,只要仔細觀察就會發現這個玻璃瓶子是雙層結構,在兩層玻璃之間還有一個特殊的夾層,夾層畫有符號,密密麻麻,不知道是怎麼畫上去的。
這種玻璃瓶在魔法藥領域有著特殊用途,能夠極大程度確保瓶內的魔法藥不會因為魔力逸散而致使效果大打折扣。
不過這種雙層工藝相當罕見而且昂貴,只有最高等級的昂貴魔法藥才會使用這種瓶子。
店主把這種瓶子放在顯眼之處,如果來客有眼光,並且懂得門路,那麼就會買下,然後像他現在這樣出示店主。
「我需要祝福。」
費爾茲一邊說出小黑屋特有的暗語,一邊晃了晃他的玻璃瓶。
「哎,失敬失敬,請~」
老闆臉色一變,還是一張笑臉,卻多了一分謹慎與敬重,一邊說著,一邊帶領他到小黑屋深處的一張桌子前。
那桌子乾乾淨淨,什麼都沒有。
那位老闆在桌底下撥弄著甚麼之後,用力一壓桌面,桌板翻轉一百八十度,乾淨平滑的桌面變了,變成了雕刻著無數文字的「價目表」。
全部都是違禁藥,從毒品到特殊藥物一應具全,不過價格都相當高。
這就是「小黑屋」的真面目,法外之徒的夥伴、走私者的朋友,一家禁藥專賣店。
「那麼,客人想要買點什麼?」
依照本國法律,違禁藥販賣者處終身監禁或發配邊疆,製造者貶為奴隸或終身勞動,使用者依情節五年勞動或以上。
其他國家的法條也差不多。
費爾茲每次來買這種違禁藥都心驚膽顫。
儘管他知道小黑屋想要在這裡做生意,肯定早就上下打點過,而且很多禁藥在冒險者之間也早就流傳泛濫,上面一直睜是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就是沒有辦法這麼簡單的放下危機感。
費爾茲瞄了一眼明晃晃的放在貨架上的「默許禁藥」,以及價目表上更糟糕的商品,吞了口唾沫,說出事先就想好的話:「一瓶神之血。另外我還要兩瓶爆發藥,五瓶魔化藥。」
「好的,收你十六萬塔拉。」
「真貴啊……」
費爾茲聽到報價,忍不住呼出一口氣。
當然,他早就知道價格,只是這麼一來,辛苦了幾年好不容易存起來的錢基本就花完了,他忍不住嘆氣。
希望這錢花得值得。
不過,他的感嘆讓老闆有一些反應。
「這位客人,我們這邊的藥水已經比其他地方便宜很多啦。你要去別的地方,就算收你兩、三倍錢也不奇怪。要不是前陣子從退役的傢伙手裡收來一批貨,也很難壓到這個價。」
說得太對了。
十六萬塔拉,光神之血就佔了其中最大宗,要價十萬。不過這可是最強的治療藥水,產量也很少,在這種偏僻的地方能用十萬買到已經非常便宜了。
十萬塔拉這麼大的數目都足以購買好幾瓶上級治療藥水了,不過說到效果,神之血的優點還是無可取代的。
一般的治療用魔法藥是加速傷口癒合,而代價是消耗大量體力,就算質量再好,身體太過虛弱效果也不會好。
不過神之血沒有這個問題,不管多大的傷都能瞬間治癒,還能把流失的體力也一起補足,唯一的缺點就是會減壽,一瓶一年壽命。
「抱歉,我沒有要殺價的意思,只是存款一口氣花完了,心裏有點沒底而已。」
發現老闆臉色不太好看,費爾茲連忙澄清,並補上一個苦笑,把錢掏出來。
「哎,第一次大家都是這樣。不過,無意侮辱,像客人你這個評級的不太有人會買神之血啊。」
老闆一邊數錢,一邊瞄了一眼費爾茲別在領口的的冒險者徽章。費爾茲突然有點想罵自己,竟然做出這種低級失誤,忘記把徽章藏起來。
不過既然已經被看到,那也沒辦法了。
「畢竟是救命的東西,還是盡可能的準備好比較好。何況這個也不會劣化吧。」
「對。這種雙層瓶子裝的都不會劣化。」
老闆一邊說一邊把錢收好。
「還有,這個瓶子可是很貴的,用完之後不要丟。拿回來給我,買藥的時候也可以給你折抵一點費用。」
「好的,謝了。」
「魔化藥你也不是第一次買了,但還得再提醒你一遍,每隔三天至少要喝一次,喝的時候應該要是中午或者午夜哪。」
「我知道。」
魔化藥也算是相當普及的「默許禁藥」了。事到如今真的有人不知道魔化藥的服用規則嗎?
彷彿聽見他的心聲,老闆說道:「客人也別嫌我囉嗦,我還嫌煩呢。每年都會有幾個傢伙不記規則,然後跑來怪我藥品不好,也不知道是耳朵堵了還是怎樣。」
「沒有,多謝提醒。」
費爾茲點點頭,把收到的八個瓶子小心放好。神之血跟爆發藥放進腰包,魔化藥則收進懷中。
「說起來,第二代的魔化藥已經開發出來了,再等一個月就能進貨。」
老闆又說。
「和這個有差別嗎?」
「效果更好,使用間隔也有延長,當然,會貴一點,不過算上延長的天數,平均下來價格其實更便宜。」
「我知道了,不過我不能等這麼久。」
「存貨用完了是吧。那麼下次再來買二代吧。放心好了,換代用沒影響的。」
費爾茲點點頭:「那好。還有,我來這裡的事......」
「不會對任何人說的。」
老闆再次露出笑容,彷彿是惡魔的微笑。
「這點還請放心。做我們這行的,保密事關生存呀。」
--------------------
羅亞一直睡到中午才從床上爬起來。
一夜無夢,他好久沒有睡得這麼安穩了。
窗外傳來城市喧鬧聲,房間內卻安安靜靜,衣櫃旁邊的擺鐘沒有發出一點聲音。這個鐘因為太吵,昂貴的機械零件被拆下來扔在地上。
羅亞坐到床邊甩動肩膀,發出喀啦喀啦的聲音。能感覺到體能正在飛速恢復,皮膚紅潤,精神飽滿。
起身下床,他看了看房間裡裝設的各種陷阱。
窗戶、地毯、門、衣櫃。
沒有誰進來過,放在桌上的鬼纏也沒有被動過的痕跡。
羅亞稍微洗漱之後走下樓,由於不是用餐時間,餐廳裡空蕩蕩的,只有一個淡綠色長髮的女性。女人那微尖的耳朵說明她擁有精靈的血統,但耳朵的長度又沒這麼長,說明她是混血,與純種的差異程度來看可能只有一半的血統。
精靈種是非常少見的,那個人種大部分有種族潔癖,幾乎只窩在他們自己的領地,混血也相當稀少,因此她在這裡很顯眼。
昨天晚餐的時候,羅亞在附設的高檔餐廳待的時間不久,並沒有見過這個人。女人的舉止優雅,不像是護衛,加上她的血統,要是早就住在這裡的話肯定會有傳聞,因此可能是新入住的房客。
從容貌看確實是很美的女性,五官柔和端正,皮膚白皙,繼承了精靈那種超凡脫俗的美貌。她的服裝與皮鎧樣式接近精靈的傳統服飾風格,胸前也跟大多數精靈一樣一片平坦,那兒有著一塊冒險者徽章,五級的。
程度還不差,但就這個等級來說,住在這裡倒是稍微奢侈了點。
只見她正在用一種優雅的方式喝著牛奶,桌上並未擺放任何餐具。
她注意到了羅亞,兩人互看了一眼,但誰也沒主動搭理對方,只是禮貌性的點頭致意。
隨後侍者上前,羅亞要了四人份的培根煎蛋。
今天羅亞心情很好。
昨天晚上把周圍的垃圾們收為部下之後,他已經成了垃圾王。棋子已經佈置完畢,之後就等他們發揮功效。
因為暫時無事可做,羅亞決定去登記當個冒險者。
聽上去像是隨意之極的決定,但在傭兵證不能隨便拿出來的現在,冒險者身分可以任意的在各國穿梭,探聽情報也比較方便。
很多旅行者或剛起步的獨立行商,第一步就是搞個冒險者身分,即便太久沒有接取任務會遭到取消資格,但初期帶來的便利性是無法取代的。
抱著這樣的想法,羅亞步出「金黃昏」,前往城市裡一棟爬著藤蔓的高大石造建築。在他來到冒險者公會的門口時,一個眼熟的少女出現在眼前,金髮正晃動著。
「嗨,西莉亞。」
羅亞上前打招呼。
少女轉身過來。看清楚是誰後,驚訝的表情立刻轉為燦爛的笑容。
「啊!羅亞先生,正想找你呢。衣服換新了很帥氣喔。」
「沒被當成乞丐可真讓人高興。」
羅亞諷刺的聳聳肩。
西莉亞跟平常不一樣,現在的她身上穿著皮甲,還背著短弓掛著配劍,一頭金色長髮紮成馬尾,十分幹練。
「來公會要發委託,還是說找熟人?羅亞先生不是冒險者吧。」
「我想要登記個冒險者資格。」
「啊,這麼一來我就是羅亞先生的前輩了,之後就請多指教囉。」
西莉亞看起來開開心心的,這麼湊了過來。
「但是為什麼會想要當冒險者呢?我聽說羅亞先生是特許入城證的持有者,既然住在金黃昏,應該也不缺錢吧。」
「妳都知道了?」
「畢竟城裡就只有兩家旅館呢。持證者的事是我家客人說的,似乎是從衛兵那裡傳出來的。」
「這裡的衛兵兼任情報販子嗎?」
消息傳得比預料的還快,連一般百姓也知道了,讓羅亞不禁發起牢騷。
「啊哈哈……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呢,小城就是這樣。」
西莉亞有點難為情的笑著。
「好吧,反正持證者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過是以前幹護衛累積了不少信譽。」
「羅亞先生以前是護衛呀。」
這當然是騙人的。
兩人推開公會大門,走了進去。
冒險者公會裡已經聚集了不少人,感覺大部分人都在。伊爾札是個小城,因此即便城市的經濟大部分都依賴冒險者以及相應的加工業,不過冒險者的人數也不可能太多,整座城市也就一百多人。
現在大部分人在公會裡吃飯閒聊,或者盯著委託欄,羅亞進門的時候有幾個人把目光移到他身上。
「喲喲,外國佬。」
「生面孔啊。」
羅亞彷彿聽到有幾個人在這麼說,不過他們沒多久就興趣缺缺的把視線移開了。只有幾個人的視線始終停留在他身上,並且把目光轉移到武器上,他很快分辨出那些人來。
掛在胸前的徽章表明他們是六級的冒險者,還有幾個五級的,算是這裡的上位者吧。
通常這種偏僻城市,地方騎士團多半都是飯桶,警備隊則是飯桶中的飯桶,如果沒有戰爭的話傭兵公會的人也多半是半吊子。
不過只要有魔物的地方就會有冒險者,魔物越多越強,冒險者越優秀。
羅亞記住了這幾個人的臉。
「羅亞先生要申請當冒險者,那有帶錢嗎?雖然開放給大眾加入,但申請冒險者資格是需要手續費的喔。」
進門以後西莉亞提醒他。
「姑且帶了,但我不知道要多少。」
「因為包含做勳章的錢,所以有點多,要一千塔拉。沒問題嗎?」
「沒問題。」
羅亞點點頭。
他是真的不知道要多少錢,但他的全部身家都放在魔法袋裡,再貴也付的起。
「那麼,到那邊的櫃檯直接申請就可以了。我有事先去找小隊的夥伴,祝羅亞先生武運昌隆囉」
「嗯?」
西莉亞說完有點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之後就跑掉了。望著她的背影,羅亞走向櫃台。櫃檯的女性職員從剛才就聽到他們的談話了,已經準備好為他服務。
「妳好,我要申請冒險者資格。」
他盡可能禮貌地說。
身後傳來一聲嗤笑,雖然不知道是哪個蠢貨,不過羅亞忍住想要把對方揍翻的衝動,沒有回頭去看。
「登記冒險者是嗎?好的,請等一下。」
櫃檯的服務小姐俐落的把一張表格放在他眼前,並且拿出沾水筆跟墨水:「需要先閱讀公會規定然後填寫表格,申請資格需要一千塔拉的手續費。有需要宣讀跟代填表格嗎?」
「沒關係,我識字。」
羅亞交出一枚銀幣,然後開始讀起規章。
大略掃了一下,冒險者規章跟羅亞腦中對冒險者的常識差不多,表格上則跟傭兵公會差不多。填上名字、性別、種族與年齡等基本資料後,再閱讀一份簡短的公會免責聲明後簽名就大功告成了。
免責聲明的內容是典型的規避責任的那類,大意就是「死了自己活該,不干公會的事」。
羅亞可以想見一些不自量力的年少貴族或富商子嗣一頭熱跑來申請加入,結果卻因為能力不足而死亡,導致不知情的家長跑來公會大鬧。
聲明清楚宣告了公會只負責委託的仲介與分級分類,如果冒險者因為委託而不幸喪命,是他們自己的事,公會已經盡到自己的職責了。
櫃台小姐開始說明關於晉級的方法,不過跟傭兵這個羅亞的老本行沒有太大差別。
剛進入公會並沒有什麼測試實力的考試,所有人一開始都是等級一的最低評級,必須接受一定數量的委託並完成後才能提出晉級申請,唯一不同的是傭兵有跳級制度,冒險者卻只能慢慢晉升。
這裡所說的評級類似通用評級,但稍有不同。
通用評級是被各國採用的戰鬥綜合強度評價,只是冒險者等職業還加上了信用制度,也就是任務的達成度,避免有人亂接任務卻不做。
在通用評級系統中,普通的人族成年男性(15歲)被歸類為一級。
普通冒險者到達四級就算相當厲害了,不過從四級開始,每升一級就是一道巨大的鴻溝。
跨越第一道鴻溝,達到五級的人就有資格加入任何一個城市的地方騎士團,然後六級足以加入全國通常只有二十人左右的皇家騎士團。
而七級,目前整個大陸的現役傭兵與冒險者加起來的總數還不到一百人,是菁英中的菁英。
至於八級就不用想了,那並非人類的領域。一百年來傭兵與冒險者公會產出過的八級怪物加起來都沒有超過十人,是極其稀罕的存在。
羅亞填完表格。
姓名:羅亞
性別:男
種族:人族
年齡:18
雖然實際年齡上還要再大一點,但他外貌比實際上還要年輕,一般看不出來。
這種表格只是留個紀錄,資料幾乎不會查證,羅亞見過兩百多歲的精靈族在年齡欄填了二十歲,名字也是隨便捏造的,相較之下羅亞可謂良心。
提交之後,櫃台小姐確認了一遍表格,交給羅亞一塊木牌。木牌上的符號就是最低等級的一級。
「這是臨時徽章。正式的公會徽章因為要雕刻評級與姓名,所以要等五天之後才可以拿到。」
櫃檯小姐說明道,只是羅亞等不了這麼久。
一級的牌子就跟垃圾一樣,只能做些簡單工作,之所以會存在這個分級,只是單純為了讓懵懂無知的新人熟悉一下環境。而木牌一級更是慘的不能再慘,在這五天中木牌冒險者只能做最簡單的任務,還沒辦法累計實績,就算想要組隊大概也不會有人要。
這樣下去不行,必須想點辦法。
「......五天嗎。雖然並不是特別急,不過還是想要快一點拿到阿。」
羅亞一邊說,把三枚大銅幣塞到櫃台小姐手中。
三百塔拉的話,應是足夠的金額。
「嗯,雖然一般規定是要等五天,不過現在公會沒有其他事務需要處理,明天......大概上午就可以做好了。」
櫃檯小姐像沒事一樣把錢放進自己的口袋。
「那麼明天中午過來取,沒有問題吧。」
「當然了。」
羅亞微微一笑,看來伊爾札的冒險者公會也吃那一套。既然如此,羅亞就打算進一步嘗試。
「我說,在等級上你們能不能通融一下,讓我不用從最底層爬起?我也不求多,就給我個五......不,四級吧。」
他說著,這次塞了一枚金幣過去。
不過意料之外的,櫃台小姐把金幣給推了回來。
「抱歉,規定就是這樣,實在無法通融。」
「規定也是人訂的吧,本意不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大意死掉嗎。我的實力有人可以保證,也沒有要求提升太多,這點還是可以辦到的吧。」
羅亞說著用身體擋住背後的視線,然後把尤爾斯給的特許入城證展示給櫃檯小姐看,又塞給她兩枚金幣。不過那些東西又被推了回來。
「十分抱歉,關於這點我沒法幫忙。」
「給個三級也好?」
羅亞又追加了一枚金幣。
「非常抱歉,規矩就是這樣。如果您是有實力的人,想必很快就能升級了吧。如果有需要的話,這邊也能為您推薦一些委託......」
櫃台小姐看上去非常困擾。
這下子羅亞總算知道行不通了。
錢雖然不是萬能,但足夠多的錢可以解決大多數的事。然而提出的金額已經超過她五個月的工資,這樣都不能接受那就是真的沒有辦法。
每個地方的公會遵守規則的嚴格程度都不一樣,羅亞見過只要給夠錢就能跳級的公會,所以確定這個手法在冒險者之間是行得通的。一般程序願意收錢,這種地方卻不給通融,恐怕是本地的上級會嚴格審查的原因。看來這裡的公會長是個死板的傢伙。
羅亞稍微有些失望,因為已經習慣了傭兵公會的跳級制度,冒險者嚴格的規定更顯痛苦。
所有人都必須從最低等級慢慢提升,這能大幅提升新人與中途加入的轉職者的生還率,不過對於真正有實力的人來說,那種毫無意義的低級體力勞動完全就是一種折磨。
而且,冒險者也不是什麼夢想中的職業。羅亞冷冷地環視室內的這群人。
從他跟櫃台登記成為冒險者的那會兒開始,一些冒險者就像看見獵物的肉食動物一樣看著他。
羅亞很熟悉這樣的眼神。
幹這種隨時都有可能死掉的行業,沒有時間慢慢弄清楚新人的實力與個性,所以有時候會採取簡單粗暴的方式。
難怪西莉亞事先就跑掉,說什麼武運昌隆呢,她早就料到了。
四處找了找,羅亞在通往二樓的樓梯間上看到正在觀望的西莉亞,她旁邊還有幾個人。發現羅亞在看自己,她朝著羅亞揮揮手,讓羅亞忍不住苦笑。
好吧,按照經典橋段來。
羅亞裝作若無其事的朝大廳另一側的委託欄走去。
吵雜的公會安靜下來,靜得連腳步聲都可以聽得一清二楚。
所有人都在看這裡,複數的目光,有的人只是側著身,有意無意地望向這裡,有的人卻一副明顯看好戲的表情。
就在羅亞面前,有一隻腳伸了出來,大剌剌的擋在羅亞前進的路上。
腳的主人是一個身穿金屬板甲的壯漢,桌子邊還靠著一把雙手大劍。金屬板甲厚重歸厚重,但質量看上去不怎麼樣,像是在垃圾堆裡撿出來的。
金屬板甲上掛著一枚四級的徽章。
不遠處有幾個看似高等級冒險者的人嘴上出現一抹微笑,那笑容彷彿在說「不自量力」。
那人吹了聲口哨:「喲喲,黑頭髮,南方人。」
附近發出一陣訕笑。
真是無聊。
羅亞也露出假笑,學著對方的口氣說道:「喲喲,銀鎧甲,肌肉人。」
周圍頓時一陣哄笑。
與周圍的笑聲相反,那個銀鎧甲怒髮衝冠:「你耍我嗎!?」
魁梧的身軀站起來就像一座巨塔,比羅亞還高出一個頭,也許有兩公尺。
「喲!搞事搞事!」
「打起來!打起來!南方人,回去種香料吧。」
周圍的人開始火上加油,氣氛立刻活躍了起來。羅亞瞄向櫃檯,發現櫃檯小姐正淡定的把櫃檯「暫停服務」的木板給放下來,關了服務窗口,看來不打算介入的樣子。
「怎麼啦,這就不說話了,明明那樣挑釁老子?」
銀鎧甲不斷的往前逼近,就像小混混打架前展示氣勢那樣。在羅亞一步不動的情況下,他很快就近得幾乎要撞在一起。
「怎麼了,小矮子,慫了嗎?那老子就寬懷大量點吧,只要你從我襠下爬過去,老子就大發慈悲原諒你。你這身高,就連老子的蛋蛋都不會碰到吧!」
銀鎧甲兩腳一開,就這麼站在羅亞面前,這是多麼的愚蠢。難不成他以為有穿護襠就沒問題了?
羅亞克制著想要對他襠下來一腳的慾望。
既然穿著護襠,那麼踢得太小力就沒有用,但要是太用力,一不小心把他從男人踢成女人,那就搞砸了。
四肢如果被砍下,只要及時也可以用魔法或者市面販賣的治癒藥水接回去。可是如果是被打爛、壓扁、變成絞肉,那麼除非用「神之血」,否則就只能截肢了吧。
「那個部位」也是如此。
所以綜合考量之後,羅亞決定放他一馬:「碰到蛋蛋?你確定你真的有那種東西嗎?」
周圍的人又開始大笑。
那個銀鎧甲咬牙切齒的瞪了一圈,又朝羅亞看了過來。接下來大概就準備動手了吧,羅亞沒有給他時間,後跳拉開距離,返身就是一記後踢。
身體迴轉,必要的肌肉群在一瞬間達到最大出力,不過在擊中時稍微放鬆一點——一聲巨大的金屬輾壓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撞擊聲。銀鎧甲整個人被踹飛出去,在大廳上空劃出一道漂亮的拋物線撞在對面的牆上,石磚牆壁被撞的龜裂,使得整棟公會大樓都產生震動,那人身上的鎧甲也變形碎裂,胸口留有一個清晰的腳印。
周圍的笑聲嘎然而止。
銀鎧甲口中噴出的鮮血弄濕了領口,也在地上留下點點血跡,他低垂著頭一動不動,讓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死了。他的隊友們神色驚恐的衝上前搶救他,把他變形碎裂的鎧甲扯下來,然後給他灌入藥水。
從感覺來看,大概斷了好幾根肋骨吧。肋骨戳穿肺部,出血量有點大,脊椎大概也傷了,不過搶救及時應該沒有大礙。只是壞掉的板甲加上藥水,對四級來說是不小的負擔。
本來沒打算做到這種程度的,但鎧甲比想像中的還脆,大概只是普通鋼鐵做的。以前踢慣了秘銀合金的鎧甲,力道就不好控制。
羅亞把作為支撐腳從踩碎的石磚裡拔出來,然後聳了聳肩。
「好吧,這樣就行了吧。還有誰想要來打?因為我大概是世界最強,所以想打的就一起上吧,反正贏不了的。」
羅亞挑釁似的朝周圍掃了一圈,跟他對上眼的傢伙紛紛別開視線。就在他開始認為不會有人再站出來時,有個人朝他走了過來。
圍觀的人群中一陣騷動,因為那個人胸前掛著一個秘銀製六級勳章。
「我是諾亞,只是諾亞。差不多是這個公會頂點一樣的人吧。你的名字呢?」
與上來挑釁的傢伙不一樣,諾亞禮貌的朝羅亞伸出了手。
「羅亞,只是羅亞。」
羅亞看了看那隻伸出來的,沒有握上去。
「你要跟我打嗎?」
「不不不,沒有哦,你太警戒了。雖然世界最強什麼的在怎麼說也太過了,不過光憑剛才那記踢擊你就證明自己的能力了吧。我雖然把體能強化開到極限也能做到那種程度,不過重心的掌握不如你,沒法踢得這麼完美——但不覺得做得太過了嗎?對付那傢伙沒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吧?」
語氣中帶有譴責的意味。
「那個鎧甲比想像的還脆呢。我有盡量控制在治療藥水能治好的程度了。」
羅亞的語氣也沒有要道歉的意思,本來也不是他的錯。
兩人氣氛緊張的對視一秒之後,諾亞先退了一步。
「不只是力量,氣勢也很足啊。很好,你過關了,歡迎加入伊爾札公會——喂,你們的掌聲呢?這位羅亞可是輕易通過了試煉了哦——那麼,伊爾札公會成立以來你還是第一個這麼輕鬆就通過試煉的人呢,以後就是這裡的一份子了,要互相照應啊。」
在諾亞的催促下,周圍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羅亞感覺不太自在,不過也沒有多說什麼。畢竟他不是來找麻煩的。
「那傢伙怎麼辦?」
羅亞指了指剛剛被抬走的那個銀鎧甲。
「總不會要我賠他的鎧甲吧。」
「哈哈哈,那傢伙不用管他,反正死不了的。讓他吃一次虧,正好治治那囂張的個性。比起這個,喂!拿酒來,今天我請客!」
諾亞似乎也察覺了公會氣氛有點緊張,因此馬上說了要請客。
幹這行的大多是些頭腦簡單的粗人,一聽到請客,氣氛立刻歡樂了起來,好像沒事一樣吆喝起來。
公會職員像沒事一樣端著好幾個裝滿啤酒的木製酒杯送到各個桌子,羅亞的手上也被不認識的人塞了一酒杯。
應該沒有毒......正想著這種事情時,西莉亞也跑過來道賀:「羅亞先生,恭喜呢。這麼輕鬆的通過測試的人還是第一次見到。」
「妳這傢伙,一開始就知道會有人來找碴了吧?」
「啊哈哈...不過我可是相信著羅亞先生喔,大概沒問題的,這樣。」
「大概嗎?」
「嗯唔......比起這個,羅亞先生很強呢,應該不打算一直待在底層吧。冒險者並沒有跳級機制,不過只要想也可以一口氣上升好幾級喔。羅亞先生如果有空的話,想不想要跟我們一起快速升級?」
雖然對質問隨便的忽弄過去了,不過她的提案可是無法忽視的。
「快速升級嗎,詳細說來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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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喂,那個踢擊到底怎麼做到的?那已經超出人族的範疇了吧?」
羅亞被西莉亞帶去樓上之後,待在一樓的冒險者立刻熱烈的討論起來。
「應該是體能強化到五倍吧,諾亞先生不是說他也能做到嗎?」
「可是他看起來還很有餘裕的樣子。再說了,強化五倍能夠這麼穩的進行踢擊嗎?自己也會彈飛吧?」
「白癡,你也看到了吧,他的腳插進地板了。仔細看出腿的角度啊,角度!」
雖然眾人熱烈的論並且猜測起了羅亞的實力,不過比起胡亂推測,詢問這裡等級最高的人更穩妥。因此跟諾亞同一個小隊的隊員開口詢問之後,大家都安靜了下來。
「隊長,怎麼看那個人?」
「只能說很強吧。」
諾亞若有所思的說道。聽到他這句話,周圍的人都變了臉色。
「以隊長的水準來說,也算很強嗎?」
「啊啊。剛才那記踢擊毫無疑問的是用了體能強化,而且達到了人族極限的五倍。當然,這也我能做到,但他的穩定性很高,沒有多餘的動作,對力道的控制可以說完美,可以想見體術也很強吧。至於其他方面......」
諾亞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算了,遲早有機會看到他拔劍的。」
「隊長去跟他切磋不就行了?」
「沒有那個必要,反正光是那個踢擊就足以證明他的實力了對吧。」
諾亞說著舉起酒杯。
「好了,喝酒吧,別說那些有的沒的。今天可是老子請客啊,這麼客氣幹什麼!」
聽到諾亞的話,周圍傾聽他們談話的冒險者們又吵鬧了起來,諾亞也放心地喝了一大口啤酒。
知道他在想些什麼的隊友跟他乾杯之後悄悄的湊了過來,用只有對方聽得見的聲音問道:「所以呢,隊長的真心話是什麼?」
「輸了就慘了。」
諾亞苦笑著搖頭。
「咦咦?真假,有可能會輸嗎?」
「嗯。那傢伙漏出的氣息相當不妙啊,雖然不知道以前是做什麼的,但直覺告訴我打起來大概凶多吉少。幸虧及時煞住了。」
聽到諾亞的話,隊友們明白他的意思,也都回以苦笑。
他們作為伊爾札的頂尖隊伍,從來不吝於提拔教導新人,在公會中豎立了絕對的領導地位。即便半年前來了另外一支與他們實力差不多的隊伍,諾亞的地位也沒有動搖過。
不過這次新來的那個羅亞實力過於突出,讓諾亞產生了危機感。
何況他還在眾人面前大言不慚地自稱是「世界最強」,只要那句話裡有一半是真的,他們都不應該跟他正面對戰。至少敢說出那種話,代表他有不輸給現場所有人的自信吧。
這樣一來,哪怕只是在切磋,要是出現一面倒的局面,恐怕諾亞至今為止累積的聲望與地位都會一口氣被粉碎。
「這麼怕的話,對人戰交給隆薩先生來怎麼樣?」
「怎麼可能。那個老好人不會幹這種事吧?」
諾亞苦笑著喝了一大口酒。
「何況這樣也太悲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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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亞待在公會二樓,小隊討論用的會議室裡。
大家在羅亞入內之後就輪番介紹了一遍,除了西莉亞小隊裡的隊長費爾茲、戰士艾力克、斥候緹娜以外,還有一個額外加入的女人,是羅亞先前在金黃昏看到的半精靈。
「凡尼希娜,只是凡尼希娜而已,如各位所見,我是半精靈。武器是弓箭,不過我也是魔法師,能使用的大部分魔法是治癒系跟輔助系的魔法。攻擊魔法的話,大概是森林系或者風系魔法吧,火系的有點不擅長呢......對了,我能夠高度略縮中級魔法。最近才從公都來到這裡,請多指教。」
半精靈的女人——凡尼希娜這樣自我介紹道。
「說起來,森林精靈用火系魔法......有種自殺的感覺?」
艾力克在旁邊小聲嘟囔著,不過沒人理他。
其他人似乎已經聽過她的介紹了,所以看起來並不驚訝,不過第一次聽到的羅亞還是稍微有點詫異。
讓人詫異的部分是她胸口掛著一枚五級的冒險者徽章,但她卻說自己能高度略縮中級魔法。
魔法依照複雜程度而分為上中下三個等級,分法相當籠統,不過卻也足以表示各魔法的發動與學習難易程度。
發動魔法如果不使用魔道具(含一次性的卷軸)或畫魔法陣,就只能通過詠唱咒文來發動。漫長的咒文會使魔法的易用程度大打折扣,因此出現了通過熟練單一一種魔法來達到縮減咒文詠唱的技巧,也就是略縮。
略縮也分為三個等級。
普通略縮,高度略縮,以及無詠唱。
普通略縮即是省略部分咒文,而高度略縮則是省略所有咒文,只需說出鍵言(也就是魔法名),即可發動魔法。無詠唱則如名字所述,無須詠唱。
這是眾所周知的。
一般人學習魔法,基礎紮實的從零開始,到全咒文詠唱下級魔法要花上兩年左右的時間,充分練習之後大多可以高度略縮下級,但是要在中級魔法層面上達到這種程度相當困難。
中級魔法比下級複雜非常多,想要高略(高度略縮),沒有五年以上的苦練是不可能做到的,光是能高略一種中級魔法就已經算是魔法師中的集大成者。
羅亞自己也因為資質原因,只能使用下級魔法,而且還用不了幾次。冒險者如果有她這種程度的魔法實力,若非十分偷懶,否則升到六級應該很容易才對。
只是就不知道是不是她加入冒險者的時間比較晚,或者另有原因了。
見大家都自我介紹完畢,費爾茲說道:「在開始討論之前,先來說說這次的委託,順便回答一下羅亞先生的問題吧。」
「這次我們接下的委託是去討伐大森林裡的指定魔物,『雪原巨蜥』『白色巨蛛』還有『八腳蟲』,主要就是這三種。帶回魔物的指定部位就會得到一筆賞金,除此之外其他的素材也可以自由帶回拋售,如果遇到其他魔物,在二級賞金表中也有許多是能夠獲取賞金又能拋售素材的,賺頭很足。另外還有一點,就是這個委託不限等級,所以羅亞先生即便剛成為冒險者也能馬上參加。」
費爾茲把委託的手抄本攤開放在桌上。
**************
<高危險冬季魔物討伐>
委託類型:限期計數討伐
等級限制:無
內容:開始降雪之前討伐會在冬季對開拓村造成危害的魔物,並交付魔物指定部位/核心作為討伐證明。
1、雪原巨蜥:10000/隻
2、八腳蟲:2000/隻
3、白色巨蛛:10000/隻
註:魔核完好無損者由公會收購,價格與賞金同,魔物部位素材另計。其餘賞金魔物請參照二級賞金表。
**************
「好是好啦,不過你這樣趕得上製作徽章嗎?那個製作需要五天吧,臨時證又不能累計實績。」
「大概沒有問題,明天就能入手了。」
羅亞回答了緹娜提出的疑問。
費爾茲點點頭,似乎是理解了:「……原來如此。回到正題,這個委託雖然不限等級,不過擊殺的魔物都會好好算進實績裡面,在伊爾札幾乎算是特別的跳級機會。以羅亞先生的實力的話,一趟回來連跳兩、三級都是可能的吧。」
「喔——」
羅亞點點頭,這確實是個好機會。
「看來是理解了呢。那麼來討論組隊的事吧。雖然有點不好意思,不過羅亞先生是新手冒險者,而凡尼希娜小姐不熟悉這裡的魔物,所以希望能讓我來擔任隊長,評級最高的凡尼希娜小姐來擔任副隊長。至於報酬的部分就分成三份,羅亞先生與凡尼希娜小姐以個人隊伍的形式跟我們組隊,怎麼樣?」
「沒問題啊。」
羅亞爽快的點頭答應。
他本來就不在乎報酬,何況能分得三分之一,即使考量到實力上的差距也足夠優渥了。
「我也沒有異議。」
凡尼希娜也隨後說道。
「那麼我們就把出發時間訂在三天後吧,在這段時間內準備好物資,然後進行為期一周左右的外出討伐。在出發前的這段時間兩位也可以先熟悉一下我們可能會遇到的魔物,然後羅亞先生可以——呃,準備一下裝備?」
「啊,關於這個就交給我吧。」
西莉亞自告奮勇的舉手說道。
「麻煩妳了。那麼接著來討論裝備的分配——」